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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秦君行 -【夢幻敗家子之六】賭國英豪 [打印本頁]

作者: ieelin    時間: 2008-12-5 11:08 AM     標題: 秦君行 -【夢幻敗家子之六】賭國英豪

哇哇哇.....偶像!偶像!
從這個冰庫男第一次出現在媒體上
她就深深愛上了他,滿心滿意只有他的身影
得知偶像家裏正好缺一名清潔媽媽
她一個年輕女娃還是毛遂自薦找上門去
只盼能有機會和偶像朝夕面對面......
呃,她的親親偶像還真是「表裏如一」啊!
私底下的他果然也是冷若冰霜,個性古怪又難纏
可她就吃這一套,即使被偶像虐待也覺得幸福無比
雖然每個人都唾駡他是個只會賭博的敗家子
可看到他在賭場大顯神威的模樣,她就佩服得五體投地
好,她決定了!
要接近她和偶像之間的距離,就先從賭博學起......

[ 本帖最後由 ieelin 於 2008-12-5 11:32 AM 編輯 ]
作者: ieelin    時間: 2008-12-5 11:20 AM

楔子

  「老爺,這個月的時代名人雜誌出刊了!」梅家的女管家趿著室內拖鞋啪啦啪啦,從一樓氣喘吁吁地跑上來。

  梅良立有些迫不及待地自書桌後站了起來,臉上揚著期待,繼而發覺坐在面前的晚輩表情尷尬的凝結,趕緊不著痕跡地坐回原位。

  只見他緩緩地放下煙斗,鼻間哼出不屑地睨看著管家,「這次他們又不長眼去採訪哪個不見經傳的假名人了?」

  他一副鄙棄的模樣,語氣卻又無法控制地酸到不行。

  「老爺,恭喜恭喜,太恭喜您了!」

  「恭喜我?」梅良立狐疑地挑眉,思緒一轉,立即彈跳起來,「春嫂,你說的該不會……」

  心花怒放、眉開眼笑、得意雀躍……所有所有形容一個人興奮時候的成語,都不足以傳達梅良立現下內心的喜悅于萬一。他幾乎要驚聲歡呼了。

  「是啊,老爺,您生了一個不得了的出色兒子,少爺實在太爭氣了!」春嫂屬於樂天派,神經比什麽都粗,壓根不明了他的心事,一徑滔滔說個不停。

  「這關那兔崽子什麽事!」梅良立怒斥了聲。一提起那個梅家與椎名家的羞恥,他就沉不住氣。

  「也對,少爺對這種事情從來就下關心,也不會特別去注意。他呀……」春嫂又展開長篇大論的轟炸了。

  眼見二伯的臉色愈來愈難看,梅一波連忙插話進來,「春嫂,樓下不是有人來應徵清潔工,你上來這麽久沒關係嗎?」

  這個春嫂,虧她活了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是不懂得察言觀色。她沒見二伯都要氣得腦溢血了?

  「啊!一波少爺,謝謝你的提醒,我得趕快下樓了!」春嫂一個旋身,又迅地轉回來,「差點忘了,這本雜誌留給你們看。」

  她將雜誌放在書桌上,梅一波覺得她宛如扔下一枚炸彈,因為梅良立的臉色乍青還白。

  「這是……」梅良立盯著封面人物,快昏厥過去的模樣。

  「好象和悠月長得很像。」梅一波心裏暗叫不妙,語氣婉轉的笑道,努力化解漸漸圍攏過來的緊張感。

  「又是那個兔崽子!」梅良立這會兒再也禁不住地暴跳如雷,額上的青筋盡現。「他已經上了兩次封面了!」他像個小孩似的,握拳憤憤不平。

  「時代名人的總編輯瞎了狗眼嗎?放著我這個優秀的領導人不採訪,卻拚命追他的消息……你瞧那個兔崽子跩的模樣,真想揮一個巴掌過去!」他死命瞪著封面人物,批評像連珠炮,一句句罵個不停。

  梅一波瞟了過去,偷偷仔細看個清楚--

  莫怪二伯要生氣,雜誌封面上的悠月,表情與動作擺明瞭不耐煩,那張霸氣不羈的俊臉,嫉妒的人看了一定恨不得給他一拳。

  悠月就是這樣的個性。對於那些錦上添花的採訪,他一貫是這樣的態度。

  「一波,你看看!不是我喜歡生氣,是他們太愛惹我生氣了……這篇報導和上回一樣,從頭到尾沒提過我的名字!我是他的親生父親耶,搞什麽鬼!」梅良立迅速檢閱報導,然後通紅的臉一陣慘綠,接著扯開喉嚨又咆哮,「我怎麽會生了一個白癡?!有機會介紹自己的家族產業,他卻隻字不提……他囂張個屁啊!

  「他幹不入流的行業當了風光的封面人物,我這個奉公守法的優秀經營者卻什麽也沒有……這個社會是怎麽了?」

  其實他最氣的是自己再一次槓龜的事實。

  「二伯,在拉斯維加斯,賭博是合法的。」梅一波險些失笑出聲。

  忍住,忍住,他得忍住。倘若他也在此時破功,肯定要被誤會他也背叛了。

  這回二伯絕對會氣得幾夜不得安眠;他有多介意躍上時代名人雜誌封面之事,可是梅氏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公開秘密。雖然他老是死鴨子嘴硬說反話,但每每看他在出刊時跑第一個搶著看的行徑,大家有著相當的默契,明白在那天要儘量躲他遠一點。

  惱羞成怒的炮火一開,可會轟得人受不了的。

  「你別替他說話,我梅良立再也不承認那個靠賭為生的不肖子!死不繼承家業就算了,還在外頭搶盡鋒頭,將咱們梅氏金融集團的焰光吹得搖晃欲滅,簡直是氣死人了!」

  望著他氣呼呼的惱樣,梅一波很識相地噤口不語,睇著雜誌暗笑搖頭。

  時代名人雜誌本月的封面人物與標題是--

  賭國奇葩椎名悠月。
作者: ieelin    時間: 2008-12-5 11:21 AM

第一章

  「乃馨,你到底還要不要吃飯?」洪玫瑰窩在沙發上啃雞腿,不耐煩地吼著傻笑不停的室友。

  「再等一下。」聲音不清不楚,是從一本雜誌後頭發出來的。

  「你的便當冷掉了啦!」白百合手握小鏡子正在擠粉刺,瞟了一個白眼過來。

  呿,又是一派花癡模樣。無奈找遍她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沒有當花癡的本錢。

  「再給人家看一下嘛!」康乃馨嘻嘻竊笑,兀自沉溺在妙不可言的幻夢之中。

  「到底是夠了沒!」洪玫瑰沖了過來,粗魯地抽走她手中的雜誌,「在你心中究竟是吃飯重要還是看雜誌重要?」

  「當然是看雜誌重要。」康乃馨不假思索的回答,甚至認為她問了一個沒必要回答的問題。

  「你--」洪玫瑰氣得手腳顫抖。分明是與她作對嘛!

  「啊--」一聲尖叫響起,「你的手都是油,把人家的雜誌弄髒了啦!」乃馨搶回了雜誌,十分寶貝地抽著紙巾不停擦拭,好不心疼的深皺眉頭。

  洪玫瑰幸災樂禍地擺出三七步,嘖嘖有聲地吸吮手指頭的美味,睨她一眼,「這油多香啊,都是烤雞腿的味道,總比你流了一攤口水在上頭好吧?」

  「我不管,你賠我一本!」她氣急敗壞地站起身,伸長了手索討。

  「誰理你呀!」洪玫瑰不疾不徐的踱回沙發坐下,一雙修長的腿擱在茶幾上抖呀抖的,標準的尋釁動作。

  「葵葵,你叫玫瑰賠我一本!」乃馨力求坐在餐桌前喃喃有聲數著零錢的向日葵幫忙。

  「乃馨,你不要吵我好不好?這些零錢我數了四次,可是每次數目都不一樣……」個性迷糊的向日葵極度懊惱的抱怨。她都自顧不暇了,別人的事理所當然愛莫能助。

  「葵葵,拜託你不要浪費時間了,那些零錢等我吃飽就幫你算。」明明是四個人當中年紀最小的一個,洪玫瑰講話卻是老氣橫秋。

  「康乃馨,雜誌等會兒看啦,你的椎名悠月又不會長腳跑掉,你先吃飯行不行?」白百合年紀為四人最長,多少擔負一些照顧之責--誰要其他人的父母都將寶貝女兒交付于她?

  「好嘛,先吃飯……」

  「再不吃就拿去倒掉喂狗。」洪玫瑰惡狠狠的撂下狠話。她請客耶,敢不賞臉?!

  乃馨不情不願地捧起便當,視線卻仍盯著雜誌上的封面人物,一秒都捨不得放過。

  「這樣看著他吃飯,你不怕消化不良啊!」白百合瞧她看怔了雙眼,實在不曉得那個男人帥在哪里,居然能讓向來不問情愛的小女孩對他如癡如狂地迷戀。

  「才不會咧。」她一口一口的扒著飯,津津有味的幸福模樣。

  洪玫瑰持著和白百合相同的看法,「那種男人看看可以,多和他相處一秒,我可能會凍結成冰。」

  那對眸子一點熱度也沒有,一看即知是個冷漠角色,和他吵架一定吵不起來,得不到勝利的快感。

  白百合點頭再附和,「沒錯,那一型的男人不適合當老公。」當情人也許都嫌不夠浪漫哩!

  男人還是可愛一些較有魅力。

  「對了,我昨天不經意瞄過報紙的分類廣告,好象看到梅氏在應徵清潔工。」向日葵隨口提起。

  「真的嗎?」乃馨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過來,眨著發亮的眸期待的詢問。

  心跳得好快……終於讓她等到了!

  「葵葵,你快告訴我應徵的條件和時間,我要去!」雞腿便當再也不誘人,她的心上只擱著這件事情,「我等了好久,梅氏好不容易又要征人,我一定要把握這次的機會!」

  「你頭殼壞掉喔!」洪玫瑰沒好氣的瞪她,「你忘了你的偶像根本沒在梅氏裏頭工作嗎?」

  「可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總有一天我會見到他本人的。」乃馨一臉夢幻的說著。

  白百合抖落一身疙瘩。「乃馨,不是我喜歡潑你冷水,可是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吧!你的偶像叫椎名悠月耶,又不姓梅,搞不好他只是梅良立的私生子。」

  即使透過雜誌的報導,對於金融界、社交圈的一切懵懵懂懂的她們來說,椎名悠月仍是一個謎,只能人云亦云的跟著揣測。

  忘了乃馨是何時開始瘋狂追逐椎名悠月的,好象是在某個新聞畫面對他驚鴻一瞥之後吧,她突然發神經地對大夥兒宣佈,她就是喜歡像他這樣酷酷不多話的男人、內斂又有魅力……

  老實說,她們三個人至今仍未感受到椎名悠月有何魅力可言。時常板著一張冰塊臉,對於記者的採訪愛理不理,私生活隱密到不行……她們這些沒耐性的讀者最討厭這樣的有錢人了,什麽八卦都挖不著,有何看頭可言?

  只有乃馨那個笨蛋一徑對他著迷,認為越神秘越有魅力,有關他的消息就拚命關心,連肚皮都可以不顧。

  會為愛傷風感冒的,就是她這一型。

  「是呀,乃馨,如果我記得沒錯,缺清潔工的應該不是梅家的公司,而是他們的住家吧……」向日葵模糊有個印象,清潔工面試的地點好象不在梅氏位於仁愛路上的大樓,於是不負責任的猜測。

  「這樣更好!」乃馨樂不可支,高舉雙手揮舞,興奮得坐不住,「那我要去他家應徵!」

  一個爆栗立刻敲了下來,「你又在要哪一國的白癡了?」白百合訓道:「你好不容易升到領班的位置耶,踩都沒踩穩這個職位,竟然妄想辭職?」

  「百合,你明明知道我很喜歡他……」乃馨噘著小嘴,不懂為何她們老是和她唱反調。

  喜歡椎名悠月有什麽不對,哪兒不好?

  她覺得他簡直集所有男性的魅力於一身。成熟、內斂、邪氣的眼神、疏淡的態度……每一面的他一樣迷人,舉手投足皆是巨星豐采……雖然他不是明星,卻比時下的男星更令她怦然心動。

  所有認識她的人,都知曉她狂戀椎名悠月,一個賭界傳奇性的人物。

  「我只知道你媽要你一個月拿一萬塊回家,還叫我監督你不能學壞,所以你最好不要亂來,陷我於不義。」白百合義正辭嚴的說。

  「百合說得對極了。乃馨,你最好有點自知之明,領班是你這輩子可能晉升的最高職等了,再加上現在經濟超不景氣,我建議你最好不要任性放棄了這份工作。」洪玫瑰一向牙尖嘴利,傷人於無形。

  「討厭!」乃馨不依的跺腳。她們一個個不贊成,令她不知所措。

  「乃馨,那個椎名悠月不是長年待在拉靳維加斯嗎?就算你去他家工作,碰上他的機率也很渺茫。」向日葵的腦子難得如此清醒,說出一句頗具建設性的話。

  「可是雜誌上說他六月會回臺灣一趟……」她就是不想輕易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嘛!

  「拜託,人家寫明瞭是要應徵清潔媽媽,你才幾歲,難道要扮成媽媽去面試嗎?」洪玫瑰輕啐,以為這麽一說會喊醒她的白日夢,讓她打退堂鼓--

  「有何不可?」

  此話一出,在場的三人都傻眼了。

  ********

  福爾摩莎岩燒餐廳,此時正是營業前的準備工作時間,除了廚師之外,幾名工讀生正忙著整理門面、擦拭桌椅。

  「乃馨姊,你聽到消息了沒?」說話的女孩叫Coco,突然想起一事,拎著抹布跑了過來。

  「什麽消息?」正在折餐巾紙的乃馨,聲音是清脆的,情緒還停留在昨日的喜悅之中。

  呵呵,今天下班後她就要直沖梅家位於天母的別墅,千萬拜託也要求得那份清潔打掃的工作。

  為了一償夙願,為了一睹椎名悠月的豐采,再苦再難她都不怕。

  「乃馨姊,你還說你多愛椎名悠月咧,你不知道他的月光賭場要征人嗎?」另一名叫Bobo的服務生隨口揶揄了她幾句。

  瞬間只見乃馨激動地跳了起來,扔下手邊的餐巾紙,一晃眼來到她面前,驚喜地拉著她的手,「Bobo?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次!」

  「我說你的偶像椎名先生……」

  「他怎樣?你快說啊!」乃馨心急催促。

  Bobo覺得無辜極了,她有要說啊,是她一直打斷她的話。

  「月光賭場在征人……」手被她抓得痛死了!一提到椎名悠月,她就像上了發條的女金剛,力大無窮。

  不只是Bobo,餐廳裏的其他服務生,在乃馨每日發白日夢的「耳濡目染」之下,無人不知椎名悠月的大名。

  乃馨是福爾摩莎的早班領班,對於任何事情皆不強求,但求日子舒服度過,於是一份工作一做就是三年。二十有二的她在店裏算是資深元老,服務業的高流動率在她身上根本得不到印證。

  所謂戲棚下站久就是你的,大家都說她得到領班的職位,非關表現良好與否,而是因為忠心於餐廳,店長不好意思對不起她,只能犧牲這個職務。

  話雖如此,她卻不若一般的主管趾高氣昂、驕矜自大,只會對員工頤指氣使,事實上,她的親和力很夠,很好相處,雖然比大家都年長,思想卻是單純得不可思議。

  從她迷戀椎名悠月一事便知她的與眾不同。試問,一個安分守己、規規矩矩的女孩,怎樣都不該醉心於一位賭國英豪吧?

  「你是說拉斯維加斯的那個月光賭場嗎?」

  Bobo甩掉她的利爪,摸摸發疼的手臂,邊翻白眼邊說:「康小姐,要不然你以為澳門也有個月光賭場嗎?」

  果然,事情只要攸關椎名悠月,他們的領班智商就會全部消失不見。

  「真的嗎?」乃馨開始恍惚的笑著,嘴角漾開一朵幸福的微笑。

  「乃馨姊,你心裏在想什麽說出來好不好?這樣子很恐怖耶!」Coco來揮落兩條手臂的疙瘩,打了個哆嗦。

  「Coco、Bobo,我決定了,我要到月光賭場去應徵!」乃馨雙手握拳,眸心點燃興奮期待的光芒。

  這會兒,兩個小女生愣住了。

  「乃馨姊,你沒有發燒吧?」Bobo伸手去探她額頭的溫度。

  「是啊,還是你『熊熊』忘記月光賭場在什麽地方?」Coco挑高了眉,覺得她簡直算是瘋狂的追星一族。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她一定要把握這次的機會見到椎名悠月本人!想到還能和他一起工作,她樂得就要飛上天了……這根本是美夢成真嘛!

  「乃馨姊,你冷靜一點好不好?」Coco也頗受不了這個喜歡發白日夢的小主管,「去了拉斯維加斯,你這份工作怎麽辦?」

  「當然是辭職啊!」乃馨說得理所當然,毫不戀棧。

  「可是你又不確定椎名悠月是否會錄用你。」

  「你之前不是也說他連篩選一個服務生都自己來嗎?」Bobo也覺得她太衝動了。「機會那麽渺茫,我求求你不要那麽意氣用事。」

  現在這份工作雖然沒有多好,但在景氣不佳的現下,有工作的人,都會招來妒忌的白眼呢。

  「Bobo,你記得月光賭場要征的是哪一國的服務生嗎?」乃馨驀地想起自己疏忽了一件事,趕忙緊張地問道。

  「好象是臺灣吧!」應該是吧!如果人事廣告上沒有出現臺灣兩字,她一定不會特別注意。

  月光賭場有各種國籍的服務生,以服務來自世界各地的客人。

  「我要去!」乃馨的語氣更加不容置疑。霍地,她惶然大叫--

  「可是我還要去他家應徵清潔工耶!怎麽辦?」怎麽辦?她現在真想有個分身。

  「雙管齊下嘛!就算不能雙贏,總會有一邊讓你等到他。」一個男服務生不負責任地扔來一句話。

  「有道理!小胖,你的提議太棒了!」乃馨鬱色頓除,眉飛色舞,心情high翻天。

  「小胖!」Bobo、Coco齊聲大叫。

  就是有這種害人不淺、不知事情嚴重性的傢伙!

  ******

  有人說,如果楚留香是香帥,那麽稱椎名悠月是賭帥,是實至名歸。

  見過椎名悠月本人的,沒有不讚歎他的英挺俊朗。椎名悠月有著一張宛如出自一流雕刻師傅之手的有型臉龐,出色的五官及堅毅冷傲的眼神,迷煞了世界各地無數女人的芳心,而他那比時尚模特兒更修長健碩的身形,更為他招來了眾多男性嫉妒的目光。

  有人說,楚留香得到眾多美女的青睞,靠的是自身散發的魅力,那麽椎名悠月有今日的成就,就是靠渾然天成的賭博頭腦。

  他有最犀銳的觀察能力與邏輯,更能在賭桌上成功掌握對手的心理,玩弄控制他們於無形,從一個擅賭的高手,至今成立自己的賭博王國,一切彷佛是個神話。

  在他的世界裏,沒有別人,只有他自己,椎名悠月,一個霸氣狂妄又極度冷漠的男子。

  而今,聞名拉斯維加斯、享譽全世界,令男人妒羨、女人迷戀的賭帥回國了。

  在眾家媒體環伺之下,椎名悠月沒讓任何人在機場堵到他,搭著預定返國日前一晚的班機,悄悄地回到天母的梅家別墅。

  翌日,梅一波在中午時間來訪,意外地發現該有時差問題的椎名悠月早已起床。

  「幹嘛,天要下紅雨了嗎?」他走入書房,誇張地喊著。

  椎名悠月抬首睨他一眼,「你還敢來找我,不怕我家老子又盯上你?」關上電腦,他走至沙發前坐下。

  「二伯這兩天去視察南部的銀行,不在。」梅一波的語氣彷佛松了一口氣。

  椎名悠月挑起濃而不亂的劍眉,「那你不去公司坐鎮沒關係?」

  「你就見不得我偷懶一下嗎?」難得可以稍稍擺脫二伯的緊迫盯人,偶爾的忙裏偷閒,他一點也不會感到內疚。

  如果主管只能成天關在辦公室,哪兒也不許去,那麽發明行動電話有何作用?

  「今天若不是你不負責任,這個重擔也輪不到我來扛!」說起這事,梅一波就頗有怨言。

  外界的人總覺得他是整個梅氏家族的希望,認為他穩重有擔當,能夠沉著應對人事,相較之下,一直不務正業、被視為敗家子的椎名悠月,在私底下長輩的口中,總是被批評得體無完膚。

  儘管椎名悠月的成就被評論為舉世無雙、獨一無二,然而在梅家大老的眼裏,靠賭出名一點也不風光,更是奇恥大辱。

  「你一大早上我家到底所為何事?」椎名悠月相信他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別告訴我你沒聽見樓下熱鬧的氣氛。」

  「不騙你,我是讓樓下的嘈雜吵醒的。」椎名悠月點燃一根煙,吞雲吐霧的樣子,怎麽看怎麽瀟灑,自樹一格的獨特魅力。

  「你還不知道樓下在做什麽嗎?」

  椎名悠月聳聳肩,一點也不感興趣。

  「你這種冰塊個性再不改改,我敢跟你保證,女人一開始也許會因為你的酷勁神秘或是新鮮感而仰慕你,但不用多久,肯定一個個棄你而去!」誰能和他相處超過二十四小時,他真的要對那個女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除了那顆腦袋值得研究,他全身上下給人的感覺就是無趣兩字。

  不過他也在等,等著哪個女人融化他那顆冰塊做的心,就不相信他椎名悠月對任何事情都是這樣冷淡、不慍不火。

  「那又何妨。反正這個世界上我只喜歡--」

  「Stop!」梅一波擺出暫停的手勢,難以苟同地覷著他,「能不能停止你那一套最相信籌碼、籌碼最可愛之類的荒唐言論?拜託,籌碼能當飯吃嗎?」

  椎名悠月也不急著辯解,因為有理,所以氣定神閑,「籌碼替多少人換來了數不盡的錢財,它比真正的鈔票更有魅力,你不認為嗎?」

  「從不!」梅一波就要氣炸,漸漸能夠體會二伯的心情--悠月確實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你不會起了大早來我家,就為了來這兒發脾氣吧?」椎名悠月語氣促狹,欲平撫他的怒火。

  「春嫂為了你要回國小住一個月,正在幫你物色勤勞的清潔媽媽。」誰也不知道賭帥有著嚴重的潔癖。

  「是嗎?」

  「結果前來應徵的全是小女生。」

  椎名悠月還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僅是微蹙眉頭,一徑叼著香煙,不說話。

  「瞧你的面子多大,那麽多小女生沖著你來。」梅一波橫睨一眼,「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兒有哪位大明星在辦簽名會呢!」

  「你講話一定要那麽酸溜溜的嗎?」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是他的心境,不過他們肯定又要認為是他招蜂引蝶。

  叩叩!

  禮貌的敲門聲先響起,然後是春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一樣愉悅輕快的聲音。

  「少爺,我帶新來的工讀生上來與你認識。」

  「不知道是哪位幸運兒雀屏中選?」梅一波遞來別具深意的一眼,替他應門,「進來吧!」
作者: ieelin    時間: 2008-12-5 11:24 AM

第二章

  書房外,春嫂仍反復囑咐新來工讀生工作內容及一些應注意的事項。

  「我們家少爺愛乾淨,所以你要負責他回國這段期間的房間清潔。」

  「好……」

  女孩的情緒猶飄浮在半空中,至今仍難以置信這等好運降臨自己身上,差點就要磕頭感激春嫂賜予的機會。

  一百多人前來應徵,那景象簡直只有「盛況空前」四個字足以形容,而且超過半數的應徵者都是妙齡少女,她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教人眼花撩亂、望塵莫及,可是有一顆赤誠之心的她卻自她們之中脫穎而出,她真的好感謝春嫂的賞識。

  她猜,可能是因為她看起來最誠懇吧!而且若要比愛慕椎名悠月的心情,她可是不會輸給其他人的。

  「少爺不太愛理人,看起來好象不太好相處,不過他絕對是個好人。」春嫂不算梅家的一分子,所以格外支持椎名悠月。事實上,她亦是椎名悠月的支持者之一哩。

  「我知道!」女孩更激動地頻頻點頭,驚喜萬分的小臉因為亢奮而染上了紅暈。

  女孩的名字叫康乃馨,她的美夢成真了!

  「那我們進去吧。」

  「好……」乃馨試著調勻紊亂的氣息,不停的深呼吸。

  她好緊張呵,就要見到朝思暮想的偶像了!

  「少爺、堂少爺,她就是新來的工讀生,叫康乃馨。乃馨,他是我家少爺?這位則是堂少爺。」

  「兩位少爺……好。」一個不小心,低垂頭顱的乃馨咬著了舌頭,痛得她擰緊了眉。

  明明很想抬頭親眼感受椎名悠月的魅力,但書房內的氣氛有點吊詭,不知怎地,她莫名地感到不安,手心都汗濕了!

  「什麽少爺不少爺,又不是活在八股年代!你叫他椎名先生,喊我梅先生就可以了!」梅一波爽朗的糾正。

  「哦……」這麽說來,說話的就不是椎名悠月了……他為什麽不說話?

  「你叫康乃馨啊?是母親節的應景花卉嗎?」梅一波有趣的問。

  「嗯……」他還是沒有說話……為此,乃馨的十指發慌的扭絞起來。

  她的心理準備還是不夠,否則怎會緊張成這副模樣?

  「不會正好同音同字吧?」

  「是啊……」她回答得心不在焉。

  正當乃馨無助得心臟就要痙攣,一個低沉淡漠的男音傳了過來。

  「地板上有錢嗎?」嘲弄的意味極濃。

  聲音不一樣了!這就是椎名悠月的聲音嗎?

  乃馨激動地抬眼,映入眼簾的果然是那張熟悉到不行的臉龐。

  冷硬剛毅的男性線條再加上那雙不羈的眸子……親眼目擊確實震悸人心。她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軟趴趴,腦袋也一片白茫茫了。

  「乃馨!乃馨……你怎麽了?」春嫂察覺她的異狀,用手肘撞撞她。

  「啊……對不起,我……一個不注意……就失神了!」她難為情地窘紅了臉,小臉壓得低低的,無顏見人。

  真是丟臉,她竟一開始就鬧出笑話,椎名悠月會怎麽想她?

  乃馨懊惱極了,想得越多,心裏更是埋怨、唾棄自己。

  沒用、沒用、真沒用!枉費她從以前就幻想演練過各種與他初次見面的場景,這會兒卻忘得一乾二淨!

  「春嫂,這就是你特別幫我物色的工讀生嗎?」說不出原由,向來對任何人事物皆是不冷不熱的椎名悠月,這會兒語氣竟帶著明顯的譏嘲。

  「少爺……」身為中間人的春嫂聞言不禁面有尷尬,「乃馨其實人很好……」如果不夠好,怎可能自一群娘子軍當中勝出?

  她春嫂的評選標準也是很嚴苛的.....可是一見少爺的態度如此,她一句解釋也吐不出來。

  至於坐在椎名悠月對面的梅一波,表情可曖昧了,瞅著男主角不放,眼裏閃爍的光亮令人毛骨悚然。

  悠月會主動開口說話?著實令人驚訝。

  他意味深長的再瞧了乃馨幾眼,怎麽也看不出這個肌膚細嫩宛如幼兒的女孩有何特殊的吸引力,不過她讓懶得說話的悠月開口回應卻是事實。

  也許他該等著看好戲。

  「春嫂,我們先出去吧,讓悠月和小工讀生好好聊聊,畢竟她是直接受命於悠月,對不?」

  梅一波死拖活拉帶走了仍處於發愣狀態下的春嫂,假裝沒看見乃馨緊張得發白的臉色。

  ********

  「你……你、你……」兩人走後,乃馨看著他,交叉的十指擱在下顎,結巴得說不出話。

  椎名悠月哪!好酷的男人……沒想到她真的親眼看到他了!老天爺啊,您對我太眷顧了!呵呵……

  「你在傻笑什麽?」莫名一股鬱氣自體內迅地揚起,椎名悠月睨著她問,口氣欠佳。

  沒有哪個女人敢這樣看他,她的目光停駐在他身上的時間遠遠超過他的忍耐限度!

  「我好緊張……」一種彷佛就要窒息的快感竄過四肢百骸,她喜極欲泣。

  「你和春嫂有什麽親戚關係?」他天外飛來一句。

  乃馨為他的問題納悶不已,「沒有啊……」

  椎名悠月懷疑的視線續盯著她。既然她和春嫂沒有關係,那麽憑她這副白癡樣子,應該沒有能力打敗其他競爭者才是。

  「今天是我第一次和春嫂見面……不過她真的是個好人……」因為錄用了她。

  「你的聲音一定要這樣抖來抖去的嗎?」

  椎名悠月向來不是火氣旺盛的男人,更是鮮少動怒。在他的觀念裏,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不是怒火高揚,很多時候冷靜更是駭人。可不知為何,一見著她,那把無名火就狂炙不滅。

  她的模樣教人禁不住想要開罵。

  「我控制不住……」她好興奮嘛!哪個女生見到夢寐以求的偶像還能正經八百?她做作不來。

  「我叫你想辦法控制住!」椎名悠月突地大吼。

  「好……我努力……」乃馨關上嘴巴,深呼吸再深呼吸,綻放笑容說道:「這樣……可以嗎?」

  啊!還是不行。一對上他的眼睛,她就管不住狂跳的心。

  「你說可以嗎?」陰沉的表情對著她。

  「不可以……」

  「你還抖!」咆哮怒吼自她頭頂灌了下來。

  他的嗓音一再拔尖,嚇得乃馨反射動作地彈跳起來,按著胸口往後退了一大步,眼神戒懼地望著他。

  好恐怖……他真的是椎名悠月嗎?

  電視新聞或是報章雜誌都說他是冷肅漠然的男人耶,為什麽她見到的卻是一隻火爆的猛獅?

  長得是一模一樣啊,個性怎麽會差那麽多?

  「因為……我很高興……」她又說得零零落落了……乃馨有些不安地偷瞄他,果然看到不耐煩的神情。

  「高興得到這份工作?」椎名悠月的聲音突然分叉;這個令人震驚的「出搥」,同時也喚醒了椎名悠月平素冷靜的思考能力。

  他在搞什麽?這個女人一出現,他就變得不對勁,變得連自己都感到錯愕。

  乃馨用力點頭後又用力搖頭,因為不只是這個原因,最重要的因素也不是這個。她的欣喜欲狂來自於見到了他。

  圓圓的大眼盯著他,心裏就算是怕,嘴邊仍舊執意掛著滿足的笑意。

  「你好象有事要跟我說?」椎名悠月內心著實狐疑,她對他究竟有何企圖?

  照一波的說法,這個女人會來應徵這份工作就是沖著他這個人而來,但這樣的女人一直以來就為他所厭惡,即便只是一個眼神,他也不屑一顧。不過……她不同。他就是能感覺她的與眾不同。

  一樣崇拜的目光,眸子卻是澄淨的,沒有不好的意念,彷似她接近的動機只是為了陪在他的身邊。

  「嗯!」她可以嗎?乃馨雙眼閃著熠熠光彩,受寵若驚。

  嘻嘻,其實他不像外界謠傳的那樣不近人情嘛……

  僅僅一瞬間,乃馨對他產生兩極化的評價,不過還是傾向喜歡他多一點點。

  「你可以問,問完之後就別再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她的表情令人心生煩躁,被人當成動物園猴子觀賞,任誰都笑不出來。

  然而,讓他自己也費疑猜的是,他明明有絕對的權利開口拒絕這個工讀生,但他卻不想這麽做。

  很矛盾、也很奇異地,她在他向來沒有情緒的心裏,激起了波紋一般、微漾的興趣。

  「啊?」這是逐客令嗎?乃馨怔愣著,適才的好心情不翼而飛。

  「你不問嗎?」椎名悠月飛快掃她一眼,坐回電腦前。「不問就出去。」視線專注螢幕前,不再看她。

  乃馨無措地站在原地呆傻,彷佛被推入了某個窘境之中,進退不得。

  「椎名先生……」

  「幹嘛?」他頭也不抬。

  「你這樣子我不知道該怎麽問……」他的態度稍一冷淡,她便忐忑著一顆心,惴惴難安。

  「那就乾脆別問。」他給了她一個建議。

  這個女人長了一張稚氣的臉蛋就算了,甚至缺乏第一眼即吸引人注意的特質……椎名悠月十分苛刻的想。

  然而最教人懊惱的,莫過於他竟隱約感覺到自己對她的不同!那種情緒反應無法完整描述出來,但他恨不得即刻甩開!

  視線冷冷再瞥掃一眼,他終於察覺哪兒不對了。

  她對他太熟悉了!

  沒錯,她對他絲毫沒有初次見面的扭捏,就像對他的一切極為熟稔,教他產生極不舒服的感覺。

  當每個人覺得他像謎團、難以摸清之時,突然有個人眨著明亮的大眼瞅著他,豈不十分諷刺?

  「哦……」乃馨將尾音拖著好長,眸心盛滿驚恐,不停用餘光偷瞟著他,似在斟酌狀況。

  只見她悄悄地往後退一步、兩步、第三步,當手指好不容易握住門把,頓時籲出一口長氣。「椎名先生,那我先去認識環境了……」

  她急急忙忙說道,然後慌慌張張竄離他的眼界。

  在她尚未真正得罪他以前,她還是先走吧。她可不想失去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

  盯著掩上的門板,椎名悠月有些措手下及,頭一次覺得事情根本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

  翌日,椎名悠月和梅一波打完高爾夫球回來,正欲回房間沖澡,甫走到門口,他的雙腳便硬生生黏在原地,無法置信地環視室內一地的雜亂。

  「哇!這張好帥喔!這張也是……」

  地板上坐了個女人,她背向著他,低頭不知在翻閱什麽,尖叫聲不絕於耳,他深深懷疑房間挑高的天花板是否已是搖搖欲墜。

  「嘖嘖嘖,哪個角度看都帥的男人還真不多見哩!嘻嘻……」乃馨將手中的照片本子舉得高高的,一下子挪到左邊、一下子移至右邊,然後再將它抱在胸前,身子不由自主地左右搖晃,像是呵護小baby的媽媽。

  只是那悶悶的竊笑聲,聽起來帶著可怕的詭異。

  椎名悠月不曉得她在搞什麽鬼,只覺得自己正在看一個白癡表演,而他再也受不了了!

  「康乃馨,你在做什麽?!」宛如響雷一般的喊叫,驚悸了太過沉溺的一顆心。

  啊!不妙!

  乃馨捧著收集冊子,膽戰心驚地站了起來,緩緩旋身,卻不敢看他。「椎名先生……你回來了啊!」

  慘了!春嫂交代在他回來之前得將房間整理乾淨,還得將浴室裏的換洗衣物拿下樓洗……而她一項也未完成!

  「是呀,我回來了。」椎名悠月故作輕鬆的語氣裏,分明挾帶著危險,嚇出了乃馨一身的冷汗。

  「這是春嫂幫你做的剪報,有好多我都沒有喔!」戰戰兢兢的手指飛快指指散繞自己四周的本子,難掩哀怨的表示。

  「是嗎?」走近幾步,他雙手環胸,由高往下,只看得見她黑壓壓的發頂。

  那麽冷靜?和剛才的吼聲截然不同……乃馨的心吊得老高,惶然地抬眼偷覷。

  可是,他靠得太近,表情完全看不見,倒是胸膛一上一下起伏的速度還有那意味怒火的濃重呼息,足以傳達他目前的火氣。

  「我馬上去打掃!」乃馨跳了起來,又打算以逃避解決問題,不過這次的退場沒有上回完美,因為當她跳起來時,頭顱直接頂上椎名悠月的下顎,上下兩排牙齒互擊,發出清脆但聽起來很痛的聲音。

  「Shit!」椎名悠月大罵,捧著下顎幾乎要飆出眼淚。

  「啊!」乃馨驚惶失措,知道自己死定了。「椎名先生……」她好內疚,心慌加心疼的淚水已在眼眶裏醞釀。

  忙中有錯,她急著撫慰他的疼痛,忘了自己懷裏還抱著兩本重量不輕的照片本子,手臂一松,只見厚重本子的邊角直直墜落,不偏不倚地撞上椎名悠月未穿鞋的腳背--

  「Shit!Shit!」椎名悠月哀號一聲,連咒兩句,抱著左腳直跳。

  乃馨一張小臉佈滿惶恐,跟著他一起打轉,拉著他的衣擺直問,「椎名先生,你要不要緊?」

  椎名悠月狠狠瞪她一眼,咬著牙、兩眉蹙緊,表情像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會不會很痛?」她繼續關心,在他耳旁聒噪不停。

  要不要緊?會不會痛?問的簡直是白癡問題!若不會痛,當他在幹嘛,模仿猴子跳舞啊!

  「你要不要讓我穿高跟鞋踩一下腳?」椎名悠月提出相同疼痛程度的比喻。

  乃馨沉默一會兒,而後露出堅定的眼神,「如果這樣你能原諒我,我願意……」

  「你!」椎名悠月氣結,竟不知如何反應她不懂得拐彎抹角的純稚。

  「可是你穿高跟鞋的模樣……那個……可不可以……讓我拍一張相片留念?」雙手合十,她唯唯喏喏的提出誠懇的要求。

  「你說什麽?!」他瞠大雙眼,鼻翼翕張。

  「我說……」乃馨被他逼至角落,他灼熱的鼻息吹得她的劉海飄動……偶像近在咫尺,她該感到心猿意馬,一顆心該要小鹿亂撞,可是現下她卻極度害怕他一手掐死她。

  「咦……我剛才有說什麽嗎?」為求保命,她聰明的裝傻。「我什麽……也沒說啊!」

  椎名悠月稍嫌粗魯地扳起她的下巴,「你看著我說話!」這個小妮子,居然睜眼說瞎話?!敢情她是當他耳背,或是比癡呆的老人更健忘?

  乃馨被迫抬頭,雙眼卻是緊閉的,而且看得出來她很用力在閉眼睛,硬是擠出一些可愛的小細紋。

  「你沒聽懂我說什麽嗎?」看她把他的話當耳邊風,椎名悠月更是生氣。

  「我有啊!」

  「我叫你睜開眼睛!」她是驢子啊,不懂國語嗎?啐!

  乃馨睜開雙眼,這會兒卻閉上了嘴巴,看他的視線依稀在飄晃。

  「說話呀!」

  「我沒有辦法看著你說話……」她囁嚅說道,下意識又垂下雙眼回避他炯熱的目光。

  「怎麽,我是青面獠牙嗎?」椎名悠月快被氣瘋了,冷靜瓦解,胸口像是滾熱一桶沸水,直要往她傾倒。

  他從不曾如此喪失自製。從小到大,直至成立屬於自己的賭博王國,即使面對怎樣棘手的問題,他向來都能遊刃有餘,沒有人能夠惹他生氣;但眼前這個小不點卻能輕易挑起他莫名的火氣,粉碎了他沉著冷靜的保護色。

  不,你生氣起來比閻羅王還恐怖……乃馨在心裏碎碎念,怎麽也沒想過自己心儀的男人其實是個脾氣暴躁的恐怖分子。

  「我……幫你檢查一下腳趾有沒有受傷……」身子一滑,她蹲了下來,想盡所有的辦法,盡可能避開他的注視。

  以前是巴不得能夠和他面對面、眼神相互交流,如今機會來了,她卻一再閃躲,只為他原來不是一座冰山,而是一座活火山。

  「喂,看夠了沒?幹嘛檢查那麽久!」椎名悠月很確定自己的腳趾沒斷,但她專注審視的模樣,彷佛當他的腳趾頭是故宮的國寶似的。

  荒謬的是,他居然感到不自在?!

  有沒有搞錯?她只是盯著他的腳趾頭,他竟會彆扭?!

  曾經和他睡過的那些女人,她們看過他更隱私的部位,為何他那時除了純男性的欲望外,一點其他的感覺也沒有?

  「好了……」怎麽那麽快就好了……乃馨好懊惱,這表示她又要重回他的威權之下發抖了。

  「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什麽問題?」

  「你少給我裝傻,我不會一直吃你這套!」她又要白癡,讓他忍不住又發出獅吼。

  「春嫂叫我來整理你的房間……」

  「你確定你是來整理而不是搞破壞的?」他示意她將視線移過去看看地板上那一處雜亂。

  「對了!」乃馨猛然想起一事,眨巴著祈求的眼看著他。

  「別用那種表情看我。」椎名悠月自她面前走開,掏出香煙盒。

  乃馨追了上來,自他手中搶下打火機,巴結討好的嘿嘿乾笑,說道:「我幫你點。」

  盯著他的打火機,她突感無助而茫然。

  這種名牌的高級打火機,開關在哪啊?她只會用一個十元的那種。

  「你點不點火?」他等得不耐煩了。她發什麽呆啊!

  「哦……」乃馨努力研究再研究,背過身子想要找出開關,可是對於這種昂貴的東西,她實在沒轍。

  「你快要把我的打火機扳壞了。」椎名悠月終於明白她為何拖拖拉拉了,原來是不會用打火機。

  「既然不會用,你自告奮勇做什麽?」他將打火機奪了回來。

  「啊……不要啦,讓我幫你點……」乃馨又叫又跳,堅持要幫忙。

  椎名悠月睨向她,自己也解釋不出為什麽,聽到她近似撒嬌的哀求,很順手便將打火機交給她,而且還好心地點了一次給她看。

  對她的包容不可思議地近乎寵溺,而他完全無解自己為何要做這麽多。

  「好,我會了!」乃馨對他招招手,要他將身子彎低一些些,當煙頭散出煙霧,她笑得好驕傲。

  「快說你的企圖吧!」

  乃馨將打火機交還給他,吸了口氣,「我……可以請椎名先生給我一張你的相片嗎?」說完,她低著頭等待他的回答,表現得一派虛心誠懇。

  聽到她的話,椎名悠月險些讓香煙嗆著,惡狠地射來白眼,「你要我的相片做什麽?找人對我下蠱嗎?」

  「才不是……人家只是很愛慕你……」最後那句話含糊不清的在她口中咕噥,頰畔紅透。

  「我建議你收起那些無意義的念頭,趕快將自己份內的工作做完,以免到職未滿一天就被解雇……」話未竟,就見她大驚失色,一陣風似地卷起了一地的雜亂,就像勤勞的小蜜蜂,讓人差點遺忘她方才的偷懶。

  沒遇過這種冒冒失失、莽莽撞撞的女孩!像她這樣缺根神經的個性,他真佩服她能健全活到現在。

  過了幾分鐘,不見她再進來,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失落感……
作者: ieelin    時間: 2008-12-5 11:25 AM

第三章

  梅良立自南部出差回來,一踏人家門,正巧見著椎名悠月蹺著二郎腿、優閑地坐在客廳翻閱熱騰騰、剛出爐的賽馬快報,此情此景,催促熊熊燃燒的怒火往腦門直沖上來。

  「連回臺北你都不忘賭博嗎?」推開站在門口等著拿公事包的春嫂,梅良立快步走來,劈頭就罵。

  「你不是早就不管我了?」椎名悠月對父親大人的批罵彷佛已是司空見慣,無關痛癢的傭懶。

  「可是你卻一直在外頭丟我的臉!」

  椎名悠月泰然自若地收起快報,不疾不徐的說:「我只是投資自己喜歡的事業。」

  「別說得那麽理直氣壯、冠冕堂皇!你做的一切事情,分明只為了自己賭博方便!」

  椎名悠月俊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和往常一樣,很冷淡。

  長幾上的手機突然響起音樂,椎名悠月不顧梅良立已經火冒三丈的表情,旁若無人的與香港朋友聊了起來。

  「是嗎?好的,我知道了。贏來的那四百萬,你自己斟酌拿個幾十萬去當酬勞吧。」椎名悠月不在意的切斷通話,一回頭,看到父親正用一雙怒火焚紅的眼瞪著自己。

  「你賭馬又贏了?」梅良立的聲音雖然刻意壓抑,但仍嗅得出一觸即發的憤怒。

  天生賭徒,逢賭必贏,不知道是走哪一國的狗屎運!他真的納悶極了!

  畢竟是血濃於水,椎名悠月將父親的脾氣掌握得很透徹,明白他已在爆發邊緣,此時他再多說什麽只是徒惹挨駡罷了,於是三緘其口,選擇沉默。

  「讓我猜猜你有多慷慨。」梅良立字字挾槍帶棍,充滿譏刺,「你剛才贏了四百萬港幣,然後一口氣給了朋友幾十萬?」講到最後,語調已經無法抑止地尖銳揚高。

  「沒錯。」

  「你這個敗家子!」梅良立的老臉通紅,怒斥著,「你是白癡啊!你朋友不過幫你下注而已,幹嘛給他那麽多的酬勞?」

  「反正那些錢都是贏來的。」

  「贏來的錢就不能存下來嗎?」梅良立實在會被他的觀念氣死。

  「我沒有那個習慣,也不喜歡那樣。」椎名悠月自有一套原則。

  基本上,他在瑞士銀行戶頭裏的存款,每一塊錢都和賭脫離不了干係,它們全是月光賭場的營業收入。至於個人私下賭博贏來的錢,除了本錢重新存入戶頭內,那些贏來的現金、支票或是不動產,大部分用來提升、裝潢賭場的硬體設備,剩下來的全是犒賞員工的獎金。

  對他來說,錢這玩意兒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事實上,他只對賭博專用的籌碼有狂熱的興趣。

  鈔票和籌碼,後者方能給人躍躍欲試的挑戰感,如此,人生才有樂趣。

  「你那些叔伯說你是梅家的敗家子根本沒有污辱你!你自己摸著良心想想,你老子我養你長大成人,你拿過多少錢回家?」

  梅良立從來不奢望他能像別人家的小孩一樣賺錢貼補家用,因為他們家不需要他的收入;但是,他的用錢態度著實惹人不快。

  在他學生時期,一人獨立在外地念書,那時他和別人的父母一樣,每個月供應孩子零用錢,本以為他也會和一般學生相同,拿去吃飯或是和朋友玩樂,孰料每回一領到錢,他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賭場。

  老天爺也真不長眼,居然讓他一滾十、十滾百,從來沒讓他嘗過失敗的滋味;之後的幾年,他靠著這些零用金逢賭必贏,最後索性自己開起了賭場過癮。

  「你們不是嫌我的錢不光彩嗎?難道你改變想法了,認為我靠賭博贏來的錢不再羞辱你們了?」

  「你……」梅良立被激得一口氣差點換不過來,「好,暫且撇開這件事不說。時代名人那件事你怎麽解釋?」

  「你要我解釋什麽?」椎名悠月根本是一問三不知。

  打從他成立賭場至今,父親就有一堆責駡他的理由,所以現下父親為了哪一點而生氣,他無從瞭解。

  「為什麽那篇採訪從頭到尾沒出現梅氏金融四個字?」

  「我不是家恥嗎?」椎名悠月用一句話又堵死了父親的滿腔怒意。

  梅良立的臉上窘憤交雜,「在這種時候,你可以把那句話給忘了!」

  「我對這類採訪本來就沒興趣,而且是你警告我在外頭嚴禁讓梅氏金融和我牽扯上關係的。」

  他是故意的!這個兔崽子分明故意要氣他!

  梅氏金融可謂臺灣金融界的大老及前驅,旗下產業包括本國及海外銀行、信託投資公司、票券證券金融及國際金融,所承擔的業務皆享有不錯的口碑及評比,堪稱一流。

  他身為目前梅氏金融的掌門人,雖為各界矚目的焦點,但他心裏一直存在著一個遺憾、兩個憤怒。

  他的遺憾是至今尚未成為時代名人的封面人物,憤怒之一是生了椎名悠月這個敗家子,憤怒之二是比他更受歡迎、頗為外界讚揚的椎名悠月竟然是他的兒子!

  他絕對不甘心承認輸給兒子!

  「爸,你忘了我們之前的打賭嗎?」

  「別再跟我提起賭這個字!」一把年紀的梅良立記起他所指何事,竟欲耍賴不認帳。

  椎名悠月逕自說道:「這個社會養成了人性的好奇與貪婪,比起白手起家、夙夜匪懈正派經營成功的報導,他們對於向來鮮少涉獵的賭場資訊肯定更有興趣。每個人都想不勞而獲,他們也希望自己能夠一夜致富。」

  「我和別人不一樣!」梅良立的意思是他比那些領導人有看頭多了。

  「那你得去跟雜誌社的總編輯說。」

  「你當我那麽渴望登上時代名人的封面啊!」這個謊言說得還真逞強。

  「願賭服輸。」

  原來,梅良立在椎名悠月首次躍上時代名人封面時,曾大言不慚的誇下海口,一年內時代名人絕對會主動與他聯繫,主動替他寫一篇專訪,並邀請他登上封面。如今一年的時間早過了,當初的誓言仍未實現。

  那時信心滿滿的梅良立驕傲的撂下狠話,倘若他的預言沒有成真,便永不干涉兒子的事業。而今椎名悠月就等著他履行承諾,圖個耳根永遠清靜。

  「康乃馨!」準備上樓的椎名悠月見那個傻女沒有跟上,轉身斥喝,「你還杵在那邊做什麽?上樓!」

  聽見兒子的吼聲,梅良立這才注意到客廳還有另一個人存在。「春嫂,那個小女生是誰?」

  他的表情融合了錯愕與震驚,掏了掏耳朵,視線仍停駐在樓梯彎角處,一副難以消化方才景象似的。

  「老爺是說乃馨嗎?她是新來的工讀生。」被忽視許久的春嫂,很高興自己終於有了發言的機會,熱切的介紹。

  梅良立不解的皺眉,「我們家何時說要請工讀生了?」悠月不在家,他又沒指示,那個女孩是怎麽來的?

  「上個星期親家老太爺不是自日本撥了通電話給老爺嗎?」春嫂盡責的提醒。

  仔細數數,現在梅家加椎名家,挺少爺的大概只剩親家老太爺,即是少爺的外祖父--椎名小五郎。

  椎名小五郎對這個外孫可是滿意、驕傲到不行,一知道他要回臺灣,立刻吩咐得另聘個清潔媽媽負責打掃他的生活區域,所有費用由他支出。

  「該不會那個就是清潔……媽媽吧?」

  「老爺,乃馨今年才二十二,還是個妙齡少女。」她將應徵當日年輕辣妹幾乎踏破梅家門檻的盛況簡單報告一遍。

  「悠月答應用她?」梅良立不管兒子的魅力是怎樣的無遠弗屆,他就是無僩法相信他認識二十八年的親生兒子會有轉性的一天。

  個性一向冷得教人咬牙切齒、和什麽人都是冷漠往來的悠月,居然會對一個稚嫩的小女生暴躁的咆叫?!

  想想他剛才暴跳如雷的對悠月又吼又叫,也不見他扯開喉嚨、拉高音量回嘴:但他卻惡聲惡氣的對她?

  這不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嗎?

  春嫂點點頭,對乃馨贊下絕口,礔哩叭啦的說:「這個女孩對少爺的喜好興趣瞭解得一清二楚,個性又好……」

  「那麽是悠月反常了?」

  天外飛來一筆,春嫂愣了一愣,腦子開始運轉。

  「你難道沒聽見剛才悠月吼她的聲音嗎?」女孩既然個性好,那麽詭異的就是話題男主角了。

  「啊!」春嫂瓼然發出一聲後知後覺的驚叫。

  ******

  一上樓,椎名悠月立即自床頭矮櫃上取來香煙,乃馨見著,連忙湊了過來,幫他點燃香煙。

  這兩天,幫忙點火幾乎已經變成了她的專屬工作。

  「椎名先生……」乃馨觀察他的表情,怯懦輕喚。

  「有話快說。」椎名悠月老早便看透她的想法,只是沒想到她竟能憋至現在。

  剛才人在樓下,面對他與父親的談話,她一副欲言又止,屢次皆是一臉激亢的表情,最後卻又快然地閉上嘴巴,表情之豐富,直教人傻眼。

  乃馨連咽幾口口水,「你……你對你爸爸的態度好奇怪……」

  「你說那是誰的老爸?」

  「呃……」乃馨一時應付不來他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你的……」

  「所以不關你的事。」椎名悠月要她打消可能對他的教訓。

  女人不需要對他的事參與太多意見,尤其是她。在他心中,她的存在價值就是讓他每天看見她,如此而已。

  他絲毫未察自己心態的前後不一--之前他曾說過不喜歡看她在眼前晃來晃去,現在卻完全回異。

  他的眼神和語氣教人縱有滿腔熱情,也被凍結成冰。「喔……」可是她偏又管不住嘴巴,「可是你們是父子耶……」

  一個白眼登時送了過來,乃馨接收到,立刻噤若寒蟬。

  好凶喔……她只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啊……

  「管好你自己份內的工作,其他的別過問!」什麽都想問、什麽都要知道,每天蹦蹦跳跳,真不知道她的活力是從哪兒變出來的。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與父親的相處模式有何不妥,但經她一反應,心暫態安靜了,似在反省咀嚼。

  然而,他怎樣都不可能承認,自己漸漸受她影響的事實。

  「我可以問最後一個問題嗎?」乃馨縮著脖頸,好小聲、好小聲的問。

  「不可以!」椎名悠月很不客氣、也很直接地駁回她的要求。

  「求求你……」她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或是一時忘了他的名宇,竟對他撒起嬌來。

  耳畔回蕩著甜軟的音嗓,椎名悠月驀地恍神,一顆心舒柔了許多。

  「好不好?椎名先生。」

  他凝睇她的眼,思緒暫態跌回現實,「煩死人了!」低咒一聲,他倏地背過身去。

  每回一看見她小貓似的、可憐兮兮的圓眼睛,他就狠不下心。她讓他的脾氣變得莫名其妙。

  「我……可以問了嗎?」站在他的身後,她問得沒有把握,卻又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翻遍每篇專訪與報導都沒有詳細提及的身世,如果她能從他口中聽到確實的內容,那該有多好啊!

  就算他再怎麽暴烈駭人,和她想像的完全不同,但她對他的好感依然不減,屬於少女的幻夢心理還是迷戀他的一切。

  椎名悠月不說話,可以感覺她的氣息就在身後一步之遙,為此,他的心竟突有不知原由的緊張興奮,像個情竇初開的毛躁小子一般。

  「為什麽椎名先生和父親不同姓?」吸氣再吐氣,乃馨費了好大一番工夫,繞了九彎十八拐之後,終於得以問出心底的疑問。

  「你就要問這個?」椎名悠月轉身又拋來不能諒解的瞪眼。

  「我……」乃馨好無辜,他又沒說不能問這個,而且她一開始就打算問這個問題,沒想過其他。

  「你就不會想我是從母姓嗎?」直腦筋!

  「啊!」她豁然開朗的大叫,「我忘了你是中日混血兒!」

  「這件事早就不是新聞了吧?」

  乃馨一臉慚愧,身為他的擁護者,她卻連這點必備的常識也未好好記在心上,真是對不起他……

  「我一時沒有想到……」她越講越是難為情。

  椎名悠月睨她一眼,一副不耐的態度。

  「那……」乃馨不著痕跡地悄悄退後一步,怕讓他的白眼神功瞪倒在地。「為什麽……你會從母姓?」

  擔心會惹火他,她趕緊又退了一步,而這次的動作明顯得教椎名悠月一眼即看穿,因為她差點讓自己的腳給絆倒,還是椎名悠月好心地伸出援手扶她一把,讓她避開親吻大地的危險。

  「你躲什麽?」椎名悠月霸道地箝住她纖細的腰不放,強迫她看著自己,「我就那麽可怕嗎?」

  「不不不……」乃馨不住搖頭,心慌欲淚,「一點也不……」

  快快快……她快窒息了,誰來救救她呀!她不斷在心裏求救。

  他的手……他的手靠在什麽地方呀?!好象只差幾個指節的距離,他就要碰著她的胸部了!

  天馬行空的想著一些富有色彩的鏡頭,她一張臉紅得像要爆炸。

  「你做什麽臉紅?」

  「有嗎?」乃聲雙手霍地覆住雙頰--哇,熱呼燒燙,她的臉肯定紅得像猴子的屁股了!

  真是丟臉!他不會看出什麽了吧?

  「我可能是發燒了……對!一定是生病了……難怪我從剛才就覺得頭昏昏沉沉的……」

  唉,他怎能問她為什麽臉紅這種不負責的問題?他那樣看人,哪個女人不是臉紅心又跳?

  「是嗎?那可得趕快去看醫生。」椎名悠月暗啐一聲。真是蹩腳的謊言,打死他都不會相信。

  「不用了!」乃馨連忙搖手,她的疑惑尚未獲得厘清,不能如此輕易被他打發。「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說只一個問題。」

  「再加一個,好不好?」她和他打商量。

  「不好。」

  「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關於你的事嘛……」

  「知道我這麽多事對你有什麽好處?」

  乃馨被他問愣了,呆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眼見他就要轉身走人,她反射性地拉住他,腦海也在此時浮現一個完美的理由。

  「因為我朋友很仰慕你……」她很欣賞自己的急中生智,不禁笑開了臉,「像上回跟你要相片,也都是她拜託我的。」

  無名火自胸腔轟地蔓延,椎名悠月的表情陡地降至冰點,「不說!」

  「為……什麽?」他突地變臉,乃馨反應不及,驚悸得心跳漏了一拍。

  她一定是全世界最沒膽子的人,見到他兇猛的一面她怕,他一恢復她較熟悉的冷酷,她又覺得不習慣……真是!

  「我不想說不行嗎?」他冷冷的睨她一眼,眼神隱隱約約充斥著令人不解的怨怪。

  椎名悠月知道自己這會兒鬧脾氣的舉止相當孩子氣,若教別人看了,肯定要跌破眼鏡;但在她面前不同。

  任他再怎麽怒髮衝冠,她仍是不曉得他為何而發火,為此,他真的氣悶。

  「椎名先生……你在生氣嗎?」她壓低頭顱偷覷,提心吊膽問道。

  他氣瘋了!恚怒的眼掃向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笑?」白癡,真的是白癡!

  他真不該留她下來的!

  早在第一眼看到她,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之時,他就該警覺到她是個麻煩人物了,而他卻仍留下了她!

  這叫什麽?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話將他的心境描寫得淋漓透徹。

  那張臉、那副表情,總在挑戰他向來自持的冷靜沉穩。她成功地扭曲了他的原則,而他至今未知她究竟擁有怎樣的魔力,又或者一切只能歸咎于自己不正常的亂序?

  「出去做你的事!」他惱怒吼道。

  乃馨局促的站著,任他咆哮,「可是春嫂說我的工作就是整理椎名先生使用的房間和書房......」

  椎名悠月眯起雙眼,捺著性子問:「是不是得到答案你就走人?」

  「你肯告訴我了嗎?」乃馨欣喜的抬頭,聲音在飛揚,一對上他陰暗的表情,趕緊捂上嘴巴。

  「我母親的家族在日本算是小有名望,當初我父親極度迷戀我母親,為了擄獲芳心,不借放下驕傲的身段,不顧家人的反對,硬是答應頭胎從母姓的條件。之後我父親更因明白女人愛美的心理,再同意我母親不再生育的要求,因此我家只有我這個不孝子。」椎名悠月輕描淡寫說了個大概。

  「哇……好美、好浪漫喔!」雖然他說得極沒感情,乃馨仍沉醉在他們的故事之中,面露欣羨。

  如果有個男人肯為她做那麽多,她的人生便再無所求……她目光不由自主望向了身旁的男人,羞澀地怯怯竊笑。

  「你用什麽眼神看我?」椎名悠月斥道。她的目光令人不自在,全身起了疙瘩。

  然而,掛在她唇角那抹幸福的甜笑,竟讓他的心湖泛起陣陣歡悅的漣漪;她因他父母的故事而覺得幸福,而他卻因為她的笑容有了同樣的感覺……這未免太荒謬了!

  「沒……沒有啊!」她矢口否認,將心底的想望偷偷藏了起來。

  做人要懂得知足,能夠待在他身邊,已經是她以前想都不敢亂想的美夢了,她還是不要太貪心、太不切實際,才不至於失落越大。

  她還是努力享受現下擁有的幸運吧!

  「我說完了,你也可以出去了!」

  「好。那請椎名先生有任何的需要再叫我一聲。」說罷,乃馨帶著笑意蹦蹦跳跳地離開房間,徒留椎名悠月一人瞪著慢慢合上的門板生悶氣。

  她真的就這麽走了!

  這是怎麽回事?為何他會有被利用的感覺?

  ********

  「春嫂!春嫂……」氣急敗壞的叫喚自二樓隨著主人飄下來。

  椎名悠月踩著憤怒的步伐,迅速地下樓。「春嫂!」

  「來了!來了!」春嫂一手握著鍋鏟、一手拿著鍋蓋,上氣不接下氣地自廚房跑了出來。

  「少爺,你叫得那麽急,有什麽事?」她三魂七魄全給嚇飛了,就因為他的索命連環叫喚。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的吧?」椎名悠月睇著她,滿肚子無處發洩的怨氣。「最近是不是我爸交代給你的工作量太多,讓你壓力變大,身體負荷不了,才會做出一些失策的決定?」

  「沒有啊……」他突兀的問題,教春嫂心生不安。她該不會要在步人中年的現下失業吧?

  「那你做什麽將我的相片本子拿給她看?」椎名悠月耿耿於懷這件事,萬般介意乃馨那瘋瘋癲癲的個性。

  剛才他不知哪條神經不對勁了,雙腳自有意識的走去二樓走道盡頭她的房間,站在門外看著她朗誦他的每篇報導,笑吟吟的模樣竟令人產生驚悚的感覺。

  「她?」春嫂一時會意不過來。

  「康乃馨!」他咬牙切齒地讀出她的名字,似乎快被她搞瘋了。

  外界說他有冷靜思考的頭腦,沒有人可以左右影響的邏輯分析能力,他向來也以此自豪,可是這所有的所有,一碰上康乃馨全成了派下上用場的圓圈泡沫--美則美矣,卻一無是處。

  春嫂恍然大悟的露齒而笑,很欣慰的說道:「少爺,你不曉得乃馨多有心,她是所有應徵者中對你的喜好興趣最了若指掌的耶!」

  「就是那樣才恐怖!」三不五時就沖著他傻笑,誰看了心裏不毛?

  「可是我以為找一個最瞭解少爺喜好的人會是最好的……當初就是因為競爭者眾多,我才想出測驗這個好辦法……」春嫂原為自己聰明的腦袋洋洋得意,聽到他這麽說,難掩心虛愧疚。

  「什麽測驗?」椎名悠月心泛不安,頭痛欲裂,覺得自己快被這群人搞瘋了。

  「就是考二十題填充題啊!一題五分,二十題都答對就一百分。」

  椎名悠月不禁瞠直雙眼,「你出了哪些題目?」他拚命壓抑著脾氣,怕一個失控會對著功在梅家的管家嘶吼。

  春嫂首次面對椎名悠月如此駭人的猙獰表情,嚇得花容失色,差點抱著一旁的骨董大花瓶喊救命。

  她家少爺還好嗎?會不會吃錯藥了?要不然怎會反常得厲害?

  她看著他長大,雖說他一直在國外求學,但該瞭解的,她自認都很明白,她發誓,她真的沒見過冷冷淡淡的少爺失去氣度大叫的模樣。

  難道那天老爺的疑心不是偶然也非湊巧,乃馨真的教她家的少爺轉了性子?!

  那個除了賭博時候充滿熱誠,其他時刻皆是興趣缺缺的少爺,竟然也會有其他的表情……真是想不到啊。

  發現自己又出現令人不解的情緒,椎名悠月懊惱又火大,急著想要掩飾,「春嫂,我在等你回答。」他試著找回平素徐緩的說話方式。

  搞什麽!

  為何事情只要扯上那個小白癡,他的所有情緒就全然不由自主,彷佛被一條看不見的絲線牽制著一舉一動。

  「少爺,我只是問一些很基本的問題,像是你的出生年月日或是血型興趣等等……」春嫂全身緊繃,用字小心。少爺已經不若往日她熟悉的樣子,她擔心一不小心誤觸地雷就慘了。

  「只是這樣?」

  「是啊……」明明僅是這樣,一對上他的眼神,春嫂卻又莫名的心虛。  「少爺,厲害的人不是我,乃馨真的很不得了,我覺得她根本是全世界最瞭解你的人了!」為了加強可信度,她的瞳眸放大、表情染上誇張,加油添醋的說:「我出的二十道題目,她完全答對就算了,甚至還能說出少爺在拉斯維加斯喜歡去什麽餐廳吃飯……」

  椎名悠月冷冷嗤聲,「那些八卦從一些報導就能知道!」要不然美國的狗仔隊靠什 吃飯!

  「可是她很有心啊,一樣大家都可以看到的消息,卻只有她一個人記得牢牢的。這不是代表她最能勝任這份工作嗎?」

  椎名悠月驀地領悟了這段談話的重點,內心乍起洶湧波濤,若有所思的盯著春嫂不放。

  「少爺……你怎麽那樣……看我?」春嫂不對勁地扭來扭去,又是撥頭髮又是摸臉,全身泛起了不安的疙瘩。

  說也奇怪,今天之前,她是巴不得對待每個人皆是不冷不熱的少爺多看她幾眼,畢竟那是每位女性夢寐以求的奢想;即使她年過半百,但虛榮心不減,能夠獲得風靡全世界的賭帥的注目禮,那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她或許會因此成為女人的公敵、引來公憤呢……

  可是先前覺得驕傲自豪的事,現在再也不這麽認為了--她畏憚少爺除了冷漠之外的每一種表情。

  清清喉嚨,故作無事狀,椎名悠月旁敲側擊的探問,「你說康乃馨知道很多我的事?」

  「嗯。」

  「看起來不像臨時惡補嗎?」

  「臨時惡補哪來那麽猛的功力!乃馨對少爺的一切事情根本是背得滾瓜爛熟!」

  「是嗎?」聽到春嫂的回答,稍早的不悅不翼而飛,優越的男性自尊重新得到了肯定,椎名悠月緩緩的扯開嘴角,輕輕勾起似笑非笑的完美弧度。

  說什麽幫朋友要照片、她的朋友很仰慕他……真的有人想要他的相片、有人很仰慕他,但那個人根本不是她的朋友,而是她!

  春嫂回答得太好,她的適時解惑教他的心情重新飛揚了起來。

  小白癡怎可能不在乎他?從沒有女人能夠抗拒他的魅力……以往那麽不屑的事,如今他卻為此志得意滿。

  因為這個發現,椎名悠月上樓的腳步輕快了些,看得春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茫惑不已。
作者: ieelin    時間: 2008-12-5 11:26 AM

第四章

  夜色如濃墨,潑灑臺北盆地,遠離萬家燈火與馬路霓虹閃爍的市區,梅家位於天母的別墅,在夜裏顯得格外冷清與寧靜。

  二樓的走道,一條人影窸窸窣窣、躡手躡腳的來回在流洩出燈光的書房前,一會兒趴在牆壁前附耳竊聽,一會兒貼著門板感應房內的狀況,舉措像是偷兒似的。

  「什麽都聽不到……」穿著睡衣的乃馨,試過各種方式之後,沮喪地背倚著牆壁垂頭喪氣。

  「不知道悠月會不會在裏頭睡著了?」也只有在椎名悠月聽不見、別人都不知道的時候,她才敢以如此甜蜜熟稔的昵稱喚他。

  她的心中有個夢,夢裏有甜蜜的一對男女,男的是椎名悠月,女的是她,然後她膩在他的身旁,甜甜地喚著悠月、悠月,而他會用寵溺的眼神關愛著她……那個對誰都冷漠的男子,只給她一個人溫暖……

  轟的一聲,美夢如被戳破的汽球,那個該是沉斂神秘的男子,搖身一變成為齜牙咧嘴的惡魔,對著她大行威脅恐嚇……

  乃馨用力晃頭,努力將那個惡魔甩離腦袋。呼!太恐怖了,光是想像就令人毛骨悚然。

  不過她還真沒用哩,可能是先前對他太過著迷,導致今日他再怎麽惡形惡狀,她仍舊可以繼續鍾情於他。

  她對他跟前跟後也有一個多星期了,這幾天來,他和一般正常人一樣作息,每天接幾通電話,只是那些電話都和賭博脫離不了關係。聽他談話的內容,不外乎他又賭贏了什麽東西……

  她真的很好奇他的賭運是去向哪位神明拜託求來的。他什麽都賭,賭注也千百種,除了最老套的銀子之外,車子房子亦無一倖免。她甚至懷疑,倘若他生在古代,是不是會拿別人的性命來賭?

  想著想著,她不禁又打了個害怕的哆嗦。

  「最後一次,再看不到聽不到就回去睡覺。」打定主意,乃馨整個身軀匍匐在地,屁股翹得半天高,左臉頰挨著廊道上的地毯,妄想借著門板與地板之間的縫隙,觀察房內的舉動。

  然後,當她擺好姿勢,一切就緒,就要眯起眼睛時,房門突地被拉開-,

  「你在幹什麽?」威嚴有力的磁嗓自上方飄下來。

  乃馨的視界不再只是暈黃的燈光,而是大放光明,兩隻穿著男用室內拖鞋的大腳丫正出現在她眼前。

  死了!被當場逮個正著,真糗!

  這下她該怎麽解釋、如何脫困?

  正當乃馨苦惱焦慌時,椎名悠月的目光不由自主被那俏挺圓潤的臀形吸引,怔忡地失神。

  他低覷小白癡了嗎?原來她的身材還挺有看頭的,玲瓏有致得教人大開眼界。

  乃馨不明白椎名悠月盤旋心底的想法,當下只擔心如何編出一個完美的藉口來說服他相信自己半夜不睡的原因。

  她尷尬地爬起身,佯裝鎮定,「沒……沒事啊……我沒在幹什麽啊……」她努力擺動四肢,假裝在運動。

  「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在做晚操。」椎名悠月一語中的。縱橫複雜的賭場多年,自然擅長看穿人心。

  乃馨的動作陡然一頓,「呃……是啊!」她硬著頭皮繼續扯謊。

  「在半夜運動?」

  「我習慣這時候……動一動……」老天,他這樣虎視眈眈盯著人看,教她連謊話都說不好。

  「隨你,但請儘量不要干擾到我。」這麽不誠實?!椎名悠月作勢關上門板,不信逼不出她的目的。

  「椎名先生--」乃馨情急地喊住他,一隻腳很快地擋在門板與門框之間,不讓他將門關上。

  「你的房間在另一頭。」椎名悠月指指她身後,一副等著看戲的表情。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丫子,乃馨不自然的動動腳趾頭,心裏知道自己的動作多麽唐突滑稽,卻仍不願將腳抽回。

  她翻來覆去睡不著,只想和他說說話--就算他不想和她說話也無妨,只要讓她能夠窩在一旁看著他就好。

  和他共處一室是她的夢想。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辛苦打敗數以百計的情敵才掙得了這份工作,她不想白白浪費機會。

  「你要做什麽?」

  「椎名先生……我……」

  她局促扭捏的模樣惹人發噱,椎名悠月輕咳了聲化解有些凝滯的氣氛,將門拉開,逕自轉身入內,「想進來就進來,別在外頭偷偷摸摸。」

  欸?他看穿她的意圖了?什麽時候?乃馨心虛萬分地瞧著他的背影不斷猜測。

  虧她還演了那麽久的戲……她抹抹額上急出的冷汗,踏著不安的腳步隨後走進書房。

  「坐在那邊,別吵我辦公。」椎名悠月命令式的口吻,指著沙發椅,隨即安排好她的棲身之處。

  「你真的在辦公嗎?」乃馨不太相信,很自然地便湊上前來一探究竟--果不其然,電腦螢幕上的畫面真是線上賭博遊戲!

  「懷疑我說的話?」啪的一聲關掉螢幕,椎名悠月兇神惡煞地質問。

  「我沒有……」像是耗子碰到貓,乃馨縮頭縮尾,畏怯地連連吞咽口水,雙手擋在他的胸前,真怕他啃了自己似的。

  「你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你在玩•…:」

  「嗯?」他威嚇地瞪著她。

  一個音節阻斷了她所有未竟的話語,「啊,一時口急說錯了,我什麽也沒看見……」他又擺出亞人嘴臉了,嗚嗚……她好怕……

  「真的?」

  乃馨用力點頭,「我朋友常說我是睜眼瞎子,我剛才真的什麽都沒看見。」為求保命,她不惜詆毀自己。

  「我想也是如此。」椎名悠月雙臂環胸睇著她,越來越覺得逗弄戲耍她是件有趣的事。

  他照例每年暑假之前回台度假,一成不變的生活,雖說只要有賭就不至於無聊,然而今年卻讓他覺得日子過來更富挑戰性,彷如每天都有新鮮事會發生。

  這些新鮮事的源頭就是康乃馨。每每看見她膽小如鼠的抖顫模樣,他便開懷不已。

  他不認為自己有虐待狂,但只要看見她的臉,不對她吼幾聲便彷佛對不起自己,然後越吼越自然,短短幾天便養成了習慣。

  為了看她發抖的膽怯模樣,他甚至不惜讓她在自己面前頻繁出現,自行打破了一個又一個的原則。

  「對了……椎名先生,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乃馨欲退至安全距離外,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卻怕挑起他的怒火,只得乖乖呆站原地,膽戰心驚的低語。

  她的雙手在胸前紐絞著,兩條手臂於焉將胸脯更往內集中,托高了那對柔軟的東西,不期然沸騰了椎名悠月的血液。

  「說完就回去睡覺!」心緒突地躁亂,他不願承認自己為她所勾引。

  不知多少女人對他搔首弄姿,個個妖嬈美麗、身材又火辣,而她,身材臉蛋都不及她們,他竟為了當事者不經心的動作而心猿意馬?

  可笑!

  「那你要答應我……」乃馨很想耍耍霸道的任性,無奈聲音不肯合作,抖得誇張。

  他怒眉一聳,「你敢和我討價還價?」

  「我不是……我只是在徵求你的同意。」乃馨嘴巴一癟,不由得委屈起來。他總是曲解她的意思,她好無辜喔!

  「同意什麽?」

  「聽……說你的月光賭場正在徵求台籍的服務生,我想毛遂自薦。」

  「你?」椎名悠月斜睇一眼,由上而下打量著她。「為什麽想要應徵這份工作?」

  「因為……因為……」乃馨支吾其詞,言語能力突然消失。

  哎呀,該怎麽說呢?難不成要說她有興趣,因為她喜歡賭博?一個女孩子嗜好是賭博,成何體統!

  或者老實承認她迷戀他?不行,要是讓他知道她超級喜歡他,他肯定立刻轟她出去!

  好為難……

  「你再不說就得不到任何機會。」誠實招認喜歡他有那麽困難嗎?真是不坦白的傢伙!

  「是不是只要我說出一個原因,工作就是我的?」巴掌大的小臉染上燦爛的光彩。

  「我評估的標準可是很嚴苛的。」椎名悠月無情地潑了她一身冷水。

  鼓脹的粉臉瞬間洩氣。「必須具備哪些條件你才肯雇用我?」

  「先說你為何堅持非得到這份工作不可。」他竟想從她口中聽到對自己正面的評價,聽她說說心裏有多麽在意他。

  亮燦的眸子骨碌碌的轉著,竭力搜尋腦海中所有可能過關的說詞,「因為我覺得你會是一個和善的好雇主……」

  標準的睜眼說瞎話。乃馨好怕閃了舌,因為她說了謊。

  現實生活中他的脾氣分明構不上好雇主之列,但只要她對他的幻想還存在,也許她會永遠抗拒不了他的不凡魅力吧,甚至要她不收分文跟著他,她都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聽出她的敷衍,椎名悠月一肚子火氣,「你還愣在這裏幹嘛,我不是叫你坐那邊嗎?」

  猝不及防的怒火令人驚悸,乃馨有半晌失去反應,像個行屍走肉移動步伐,呆坐沙發上。

  「我告訴你,我是絕對、絕對不會用你的!」椎名悠月兇惡地瞪著她,語氣不僅強調了他的決心,也帶出了他的憤怒。

  乃馨被罵得一頭霧水,不住回想自己方才說了哪些話……她是說了他的好話啊,他為什麽還那麽生氣?

  「看看你穿的那是什麽睡衣!一點格調也沒有。春嫂沒有教你規矩嗎,她讓你穿這樣在家裏面晃?」

  「不關春嫂的事,我以為大家都睡了,才這麽穿的。」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睡衣款式,既沒袒胸也未露背,她自認趴趴熊的一件式睡衣穿在她身上很端莊,她還曾經穿著這件衣服陪葵葵去巷口的便利商店買關東煮呢,那時候都不見哪個人批評過她。

  「明天你就給我上百貨公司去挑幾件新衣服,否則以後就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乃馨一聽,急得跳腳,「可不可以不要?」

  「無妨。」他狀似落得輕鬆的擺擺手,「明天你就搬出去,我要春嫂另請一位新工讀生。」

  「不要!」她慌忙沖了過來,求情道:「我買、我買,你不要辭退我!」說著,她心疼如絞,擰緊了一雙柳眉,抱著最後一絲期望,「別的地方不行嗎?」

  「別的什麽地方?」臺灣除了百貨公司、精品店外,還有哪些地方可以買衣服?

  「我可以去五分埔買啊!那邊的衣服一百九就有很漂亮的款式了,而且遇到好一點的老闆說不定還能殺價呢!」談起自己的經濟能力能夠負擔的店家,她終於露出沒有壓力的笑容。

  「一百九?!」椎名悠月訝叫,很難想像的表情,「你說的是抹布吧?」

  抹布?!乃馨愣看著他,突然分不清是他誤解或是自己說錯。

  一百九十塊錢買一塊抹布,是他浪費抑或她太廉價?還是他其實不懂市場消費型態?

  肯定是後者。乃馨拚命點頭肯定自己的想法。此時此刻她總算明瞭何以梅良立要罵他是敗家子了,他完全不明白當省則省的道理嘛!

  「你是去或不去?」他張牙舞爪的獅吼。

  以前怎樣他不管,但自她跟著他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不准她再穿著市價一百九的廉價衣服到處溜達,他絕不容許有人說她寒酸。

  「去……我沒說不去啊!」她好快的辯解。

  嗚……平日那種地方根本不是她主動會去的呀!活了二十二年,除了參加高中同學喜宴那次,心一橫至百貨公司咬牙挑了一件小洋裝,她便發誓再也不去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高級店面當凱子任人削了!

  拜託,她一個月的薪水少得可憐,哪堪揮霍?何況專櫃小姐一個個都是吸血蛭,一被說服,非要人掏空荷包方能離開,誰敢自投羅網去送死?

  「我明天就去買……」心在滴血、眼角在淌淚,她為好不容易賺來卻要輕易送人的鈔票悲哀。

  「算了,我不相信你的眼光,我陪你去!」話落,椎名悠月自己都震愕。

  他說了什麽?何時他變得那麽勤勞了?從懂得喜歡女生的青春期至今,未曾陪過哪個女人逛街購物的他,這會兒竟主動提議要當提貨跟班?

  究竟是哪兒不對勁了?接二連三的反常,教他再怎麽逃避答案也得開始靜心檢視自己的心情。

  瞅著康乃馨無知的瞳心,明亮的眸子裏彷佛藏著深沉的意念,波光流轉,轉著沒有人知曉的心事。
作者: ieelin    時間: 2008-12-5 11:27 AM

第五章

  隔天中午,乃馨正在廚房幫忙春嫂準備午餐,椎名悠月一陣吼聲將她吼回房間換衣服,然後她便隨著他來到百貨公司。

  「椎名先生……」站在手扶梯前,乃馨突然卻步,拉拉椎名悠月的衣袖,眼中蘊滿了懇求之色。

  「別妄想臨陣脫逃,我不會允許的。」椎名悠月一句話便打退她所有的念頭。

  「可是……」

  「哪一個樓層是女裝?」沒逛過百貨公司,椎名悠月抬眼張望著手扶梯前的樓層簡介。

  他討厭這種有複雜販賣樓層的地方,還是精品店給人的感覺清爽迅捷。

  「二樓吧,二樓就是精品女裝。」他很快下了決定。

  乃馨心中警鈴大作,更快跳了起來,「等一下!」她使盡全身的氣力阻止他上樓,執意將他拉到某個化妝品專櫃前,急如熱鍋上螞蟻,焦躁難安,「椎名先生,這次你真的要聽我說……」

  「聽你說什麽?」椎名悠月不動波紋的表情和她形成強烈的對比。

  這個笨東西最擅長的本事就是誇張渲染,沒那麽嚴重的事情,一經她尖叫喊出,也要加倍三分。

  「我們不要去二樓好不好?」乃馨的心臟彷佛要自喉嚨躍出來。精品女裝……光聽她就腿軟。

  就算不常逛百貨公司,至少常聽玫瑰和百合那兩個敗家女描述,關於各家百貨公司的設櫃方式,她知道得非常清楚。二樓通常是各國昂貴品牌的集散地,譬如說PRADA、NINARICCI、BALLY或是雜誌上常看得到的LV,有些牌子她甚至不會念,遑論是穿戴它們了。

  聽說這些名牌所在的樓層和一般少淑女品牌相比之下,人潮明顯少了許多;畢竟這個社會有錢人是少數同胞,且並非每個人都有那麽多錢可以狂砸的,不是嗎?

  不過對她而言,不只世界精品她買不起,那些在百貨公司設櫃的少淑女服飾,她亦是敬謝不敏,每件衣服的價錢都貴得令人咋舌。平日二樓以上的樓層她都不去了,更別說踏入名牌賊窟一步。

  「想要工作就上去。」椎名悠月冷睇著她,吐出這句話。不知道她拖拖拉拉在抗拒什麽,哪個女人逛街像她一樣擺著一張苦瓜臉?

  乃馨所有反抗的意念又被挖空,感歎他就是她的死穴,她窮極一生可能都不敢也無法違背他的意思,與他唱反調。

  「喔……」她踩著沉重的步伐,正欲舉步靠近手扶梯,沒有特別含意的目光多看了幾眼專櫃臺上擺放的保養品,不料此舉卻剛好落入專櫃小姐宛如探照燈犀利的眼中,不由分說,掛著職業化的笑容立刻走了過來。

  「小姐,你在找化妝水嗎?」頂著妖豔的彩妝,專櫃小姐自認和善客氣的詢問,絲毫不察自己造成了別人怎樣的壓力。

  「沒有!我看看而已……」有過切膚之痛、親自領教過專櫃小姐厲害的乃馨,一開口就是激動的反駁。

  「你可以參考一下我們公司的產品。像你皮膚雖然很白,但有些小雀斑,我們的美白化妝水可以改善你臉上的問題喔!」說話的同時,專櫃小姐的眼神同時關照了她一旁的男人,笑得有些花枝亂顫且過分燦爛。

  「喔……可是我不需要耶……」乃馨手足無措的望著椎名悠月,她最不擅長拒絕人了。

  「沒關係,我不會強迫你,你可以幫我們做個問卷,順便試擦看看,只耽誤你三分鐘而已。」

  才怪!做問卷可能真的只要三分鐘,但接下來的後續推銷動作可能就要三十分鐘,且她又是那種沒有定力的人,待會兒一定又會買了一堆沒路用的東西回家……

  她一點也不想花錢,光想到等會兒的置裝費,她已經心疼得說不出話了,若再加上化妝品這一筆支出,她會哭死。

  「我不要……」下管三七二十一,哪怕會招來椎名悠月的白眼,她硬是抓著他的手臂不放。「椎名先生……你跟她說,我真的不需要……」

  她在逛批發百貨或藥妝店時,最害怕的就是專櫃小姐過來推銷,因為她實在太容易被說服。

  「我們快離開這裏,好不好?」

  椎名悠月低下頭來睇著她畏懼的表情,心生不快。她不是只怕他嗎,為什麽連一個女人的推銷都嚇成這樣?

  不喜歡她對別人的情緒如同自己一般,他冷著嗓子道:「你怕她做什麽?」

  「因為她會鼓吹我買東西……瓶瓶罐罐買下來,價錢很驚人的……」她先說出一部分的顧忌,儘量壓低聲音,「她們會說我粉刺太多要用去角質水加粉刺面膜;要不然就說我的臉雖是油性但局部乾燥要使用美容液加強保濕;皮膚很白但有黯沉現象要用按摩精華霜改善;臉上有些雀斑要使用美白精華淡化以及高係數的防曬乳液;防曬緊實霜可以預防細紋的產生……」

  「你的皮膚什麽時候那麽糟了?」他炯熱的眸光望著她白裏透紅的光澤肌膚,一臉的無聊。

  「我也不知道……」乃馨被他看得局促,害臊地垂下眼。

  不同化妝品公司的專櫃小姐對她就有不同的挑剔,平時被朋友誇讚的好膚質經她們這麽一說,似乎糟糕到不用這些保養品就會完蛋,害她往往一時衝動就會統統買下來。

  以前她其實不在乎這些的,都怪百合三天兩頭對她洗腦,說什麽要她別仗恃年輕就不保養,再好的皮膚狀況也經不起歲月無情的摧殘……她的一席話三不五時浮現腦海,導致她現在逛街時總會分心多望保養品幾眼,然後再三成為專櫃小姐狩獵的目標。

  「先生,你不考慮讓你可愛的女朋友再美一些些嗎?這位小姐稍稍再保養一下,氣色就會好很多喔!」專櫃小姐讚美之外又將評語說得相當委婉,這是她的賺錢之術。

  乃馨聞言一愣,尷尬地搖手,急忙辯稱,「小姐,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他是……」望著一直不說話的男人,她的腦袋空白,不曉得如何介紹兩人的關係。

  椎名悠月是不是生氣了,否則為何不說話?他一定也覺得她是斷不可能配得上他的吧?

  好落寞、好沮喪……先天的出身已經不爭氣了,後天的氣質培養又不夠,難怪沒人看得上她……

  「不是嗎?」專櫃小姐似乎看出了什麽,臉上的笑容更形詭異。「兩位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啊,真是抱歉,我誤會了!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好好對待自己,買些保養品保養自己的皮膚,或是帶些彩妝回去妝扮自己,你的魅力會更不同凡響喔!」她熱心的給著建議,沒見到椎名悠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可是我沒錢……」乃馨眼見椎名悠月遲遲不肯伸出援手,最後只好選擇丟臉的陳述自己的經濟窘境。

  「我們公司的產品價位不高啊,你真的可以參考看看……」專櫃小姐很快閃過一抹鄙夷神色,扯扯唇角,趕緊又端出笑容,笑眯了兩隻眼睛。

  為了成功說服,她忙不迭又說:「小姐,女人投資保養化妝品是理所當然的。也許現在沒男朋友得花自己的錢,但以後說不定能夠仰賴化妝品化腐朽為神奇的交到男朋友啊,這樣就可以用對方的錢了!」

  乃馨聞言,不知該哭還是笑。這是讚美還是批評?化腐朽為神奇……她真的有那麽差嗎?

  「你是說完了沒有?」冷沉的低嗓透露出不悅,酷寒的介入兩人之間。

  「呃……」專櫃小姐的表情霎時凝結在臉上,神色有些驚慌。

  「你自認皮膚很好嗎?」他語出咄咄,一雙眼睛宛如燃著火簇。

  「我……」笑容可掬的表情消散無蹤,專櫃小姐雙腳不自覺地後退。

  「你的皮膚看起來是沒什麽瑕疵,但那是因為塗了很多人工粉彩的緣故吧?」刻薄的言詞不斷自椎名悠月的口中逸出,表情越見冷冽。「她的皮膚哪兒比你不好了?比你白皙、也比你的有光澤,想要推銷產品給客人,至少先顧好自己的吧?」

  「我……」專櫃小姐被他堵得啞口無言,愕愣而無措,尷尬的紅潮連番湧了上來。

  她真的不懂眼前的情況。他們分明不是情侶關係,這男人做什麽生那麽大的氣?

  「把你覺得她需要的都包起來,我們全部買下來!」

  原本被眼前的混亂搞得六神無主的乃馨,聽到他的聲音連忙大喊:「椎名先生,我沒有錢……」

  「你是沒有,但我有!」惡狠狠的眸子再度瞪向不懂說話藝術的女人,「你還杵在那邊做什麽?你不是想賺錢嗎?」

  椎名悠月瞥了一眼專櫃小姐左胸前別著的名牌,粗魯地拉著發怔的乃馨找到她所屬的專櫃,大刺刺的站著等待。

  如斯狂妄霸氣的態度,引來不少側目。乃馨羞得只想以移形換位之術,遁入圍觀的人群中。

  「看著,我幫你用錢砸她!」椎名悠月不曾發現,自己這陣子某些言行舉止越來越孩子氣了,單純只為發洩而已。

  「椎名先生,你不要這樣……」

  「閉上你的嘴巴,這事有我處理!」椎名悠月的口氣又嗆又沖。

  「可是我沒有那麽多錢可以還你……」他該不會想從她的薪水裏扣吧?

  「誰要你還了?」睥睨著兩手抖顫不停的專櫃小姐,怒火還在他的胸腔狂嘯。

  真是一點待客禮貌也沒有的售貨小姐!

  她是千度大近視嗎,居然看不出來他們的關係?看不出來就算了,居然在他面前大唱康乃馨的可憐,說沒有體貼的男友買化妝品送她……那他算什麽?!

  他有得是錢,只要康乃馨開口,他什麽都會買給她!倒是那個小白癡,從頭到尾一副傻愣的模樣,令人看了忍不住一肚子火。

  尤其是她極力撇清兩人關係時的語氣與態度,教人不生氣都難。

  「先生……你們還需要……什麽嗎?」抖著聲音,專櫃小姐此時像只膽怯的小老鼠。

  「依你剛才的口氣,不是認為她需要買下貴專櫃的所有產品嗎?既然如此,那就全買吧!」椎名悠月不疾不徐說道,而圍繞後方、兩旁的男女倒是默契絕佳的同時抽了口氣。

  「椎名先生,不需要啦,真的不用買那麽多……」乃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可是他方才發火的氣勢真的好驚人。

  「你怕我付不起?」

  不,我是怕我還不起……乃馨不敢回答,只敢在心裏想。惹毛一頭盛怒中的獅子,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先生,好了……」將東西包裝好,專櫃小姐雙手提著購物袋,恭敬有禮地遞至他的眼前。

  「多少錢?」

  專櫃小姐念出了一個價目,椎名悠月眼睛眨也末眨,慷慨的簽單付帳,然後很自然地幫忙提著有些重量的購物袋,攬肩催促著突然一句話也不說的乃馨離開,上了二樓。

  *******

  一到二樓,一直沒說話的乃馨,像是猛然被踩了一腳,驚覺地失聲大叫

  「椎名先生!」她陡然轉身面對他,瞠大了雙眼,雙手不自覺纏上他的手臂。

  「幹嘛叫那麽大聲,我沒耳背!」椎名悠月不客氣地賞她一記怨怪的白眼。老是天外飛來一吼,遲早被她嚇死。

  「你怎麽真的買了?」望著他手中那兩隻裝得滿滿滿的購物袋,乃馨欲哭無淚。

  「難不成你喜歡教人看不起嗎?」他可不允許。

  「可是那是專櫃小姐普遍的伎倆啊!你不該上當的。」

  「我不喜歡遭人鄙視的感覺。」

  「可是被人瞧不起又不會少一塊肉……」她咕噥說道,心底煩惱極了。

  哪來那麽多可是!「我說不行就不行!」椎名悠月赫然大吼。這個不懂得感恩的傢伙!

  太多的前車之鑒,讓乃馨記得及時護住耳朵,卻猶是感覺耳朵轟隆隆的震鳴聲。

  「反正我錢多得是,不差那幾萬塊!」他的態度一派滿不在乎。

  乃馨聽了都要歎氣。三萬四千八百元耶!她要賺多久啊?而且她也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那麽大手筆的一天,一口氣砸了那麽多銀子,居然只是買了一些平常懶得使用的保養品……他怎會那麽揮霍?

  「我覺得這些錢可以用在更好的用途上……」

  「我覺得這就是最好的用途。」

  「可是你賺錢那麽辛苦……」

  「我賺錢一點也下辛苦。」椎名悠月氣定神閑,一句句反駁。

  他都這麽說了,她還能怎麽辦?乃馨看著他,深深的有種體認,面對這種冥頑不靈的人,她是說什麽都沒有用的。

  話雖如此,她仍忍不住要嘀咕幾句--

  「你可以把錢存下來啊!你都沒想過嗎?」

  這幾天住他家,一天大概要聽梅良立叨念他是敗家子十來次,一開始她並沒有太多感覺,但現在越來越覺得他說得一點也沒錯。

  椎名悠月的用錢態度真的令人咋舌愕傻,有時候甚至會為了他的灑脫氣得說不出話--一如現在的情況。

  「存那麽多錢做什麽?拿去賭博還有意義些。」他不羈地撥弄垂落額前的一綹黑髮,很有自我主見的回答。「存錢太保守死板,賭博刺激多了,而且滾錢的速度也快多了!」一切與賭有關的事物,在他眼中彷佛皆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乃馨不知是否該正面回應他的想法,不過不管能否認同他的觀念,她都不得不深深且嚴重地質疑自己的偶像缺乏金錢概念。在他眼中會不會一疊千元大鈔其實形同一枚一元硬幣一樣價值微薄?

  「康乃馨!」一聲驚訝過度的尖銳呼喚,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抬眼一看,面前不遠處站著的竟是一陣子末見的兩位好友。「百合、玫瑰,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喂,小姐,你不要搶了我的臺詞,行不?」洪玫瑰倨傲的睨她一眼,雙手環胸。「百貨公司可是本姑娘的敗家聖地,我和百合出現在這裏很是理所當然。倒是你這個小器女,不覺得自己站在這個空間裏面很突兀嗎?」

  不提還好,這一提醒可要激出了乃馨的淚液。三萬多塊買兩袋保養品,讓她那節儉的爸媽知道,一定會被打斷雙腳、逐出家門,邊打邊罵她是敗家女

  嗚……她真的慘了……

  「乃馨,你來百貨公司做什麽?」白百合亦頗不解。

  目光下意識溜轉看著椎名悠月手中的提袋,乃馨不曉得該如何對她們說明。不逛百貨公司是她的堅持,可是如今卻讓霸道的椎名悠月改變了。

  白百合的視線順著她的注視望下去,胸口因為驚訝猛地一悸,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乃馨,那兩袋該不是你的戰利品吧?」

  「嗯……嗯……」她支支吾吾的,不時抬眼偷覷身旁的男人,不知怎麽啟口。

  「百合,你在說笑是不是?你忘了她有多吝嗇嗎?」洪玫瑰冷啐了句,「除了情非得已被騙之外,要她掏錢出來買化妝品恍若登天之難。她寧可將所有的錢拿去砸在印有椎名悠月的雜誌上,同一期雜誌買個千本萬本囤積她也不會嫌多。」未了,再冷冷哼嗤一聲作為總結語助詞。

  「玫瑰!」洪玫瑰不長眼睛的一段發言,搞得乃馨羞窘不已,心裏不住祈禱,希望椎名悠月在剛才那一刻耳朵聾了,沒聽見洪玫瑰嘲諷批評自己瘋狂迷戀的行徑。

  只是,老天爺這次似乎不能體會她的心情,眨眼的瞬間,話題男主角疑問的眸光便掃了過來,令她心臟緊張地抽凜。

  「椎名先生……那個……」心亂如麻的她急得腦袋一片空白,尷尬得想哭。

  「椎名先生?!」聽到好友的稱呼,洪玫瑰終於徹底轉移注意力,明眸登時直直盯著乃馨身邊的男子。「他……該不會……」她食指直直指著他,張大嘴,一副訝然。

  「對啦,這是……他……」他強迫我買的……乃馨內、心再度飲泣。

  「他買給你的?!」洪玫瑰一邊看著椎名悠月,同時拔尖了嗓音,彷佛那是天方夜譚。

  乃馨沒有直接回答,一心系著如何還錢的問題。「玫瑰、百合,你們可以借我錢嗎?」

  「你借錢做什麽?」白百合漫不經心的敷衍性應道,這當口她其實對椎名悠月這個人比較感興趣。

  看他站在乃馨的身旁,儼然是個保護者的姿態,光是這一點就夠令人匪夷所思、啟人疑竇了。

  「那些保養品……」

  話未竟,意識到她想法的椎名悠月鼻翼翕張,負氣且粗魯地扳正她的身子,火怒的眼望入她的眸子,「該死的女人,你到底要我說幾次?我說你不用還我錢,你是聽不懂國語嗎?還是鄉下住久了,國語懂得不多?」

  他有生以來首次陪女人買東西,甚至主動買東西送女人,而她居然那麽不賞臉?!分明是要氣死人!

  「你……怎麽知道我老家在鄉下?」乃馨沒有感覺到肩胛被抓握的痛楚,一徑睇望著他。

  春嫂說他最近陰晴不定,根本不敢接近他,所以不可能是她說的……而且她的記憶中,除了玫瑰她們之外,沒人知道這事吧?

  那……他為什麽知道?乃馨猛眨著狐疑困惑的眼。

  椎名悠月一時無言,死也不承認他無聊得請人去調查她的那些舉動。

  洪玫瑰看不懂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只感覺滿頭霧水罩住自己,缺乏耐性地,她伸長手臂,用力將乃馨拉了過來。

  然後,一隻柔荑有失溫柔、重重地壓覆在她的額前,「康乃馨,你發燒了是不是?」放下手指,改戳她的額頭,「我和百合對椎名悠月這號大人物再怎麽不熟悉,也知道他不可能對人那麽照顧好不好,他是史上最冷的大冰塊耶!」

  帶乃馨逛街、替她支付化妝品的花費?冷冰冰的椎名悠月怎可能那麽好?!那麽那個對每個女人都有說有笑的中馬隼人算什麽?

  相較之下,那匹野馬連椎名悠月都不如!

  若非迫不得已得掏出錢包搭救她,她印象中他可未曾主動送過她任何東西.....

  沒錯,一支鉛筆也沒有!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洪玫瑰越想越鬱卒。

  椎名悠月冷眼看著眼前一幕,感受眼前兩個衣著光鮮時髦的女人對待乃馨的態度,漸漸沉不住氣,劍眉倒豎--

  「康乃馨,你給我過來!」這個女人,一和同伴在一起,就將他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蓄意考驗他的定力似的,洪玫瑰存心絆住她,「乃馨,我不准你過去,是朋友的話就給我乖乖站在這裏。」接著,她下巴一抬,給了對方示威挑釁的瞪視。

  「玫瑰……」乃馨拖長了尾音哀求,轉頭看看椎名悠月,他額上的青筋因為壓抑怒火,已經暴凸出來了。

  「康乃馨,你還不過來?」

  「百合,你跟玫瑰說啦,他在生氣了耶……」明白洪玫瑰比牛還要固執的個性,乃馨只好求助白百合,希冀較為理性的她能夠幫忙。

  「乃馨,我個人也覺得這位先生的佔有欲好象強了一點耶。」白百合唯恐天下不亂,努力在旁揭風點火。

  乃馨差點沒暈過去,頭疼欲裂。她們在說什麽呀!是想害死她嗎?

  「康乃馨,你是白癡啊!人家凶你你不會回嘴嗎?」椎名悠月不住怒咆,見不慣她對別人逆來順受的樣子。

  她是他一個人的,只能在他的淫威之下抖著身體求饒,其他人都不許左右她的思想或是行動,更不准對她大吼大叫,這是獨屬他一人的專利!

  「椎名先生……」乃馨卡在兩方人馬中間,嘗到兩邊不是人的滋味,既擔心好友不高興,更怕惹得愛慕的男人生氣。

  「康乃馨,我給你三秒鐘,三秒之後你再不擺脫那個女人過來我身邊,我就要生氣了!一秒、兩秒……」椎名悠月擅長的恐嚇手法再現。

  「啊--不要啦!」乃馨急得跳起來,「玫瑰,你快放開我!」她用力甩掉洪玫瑰的箝制,急急忙忙奔回他的面前。

  乃馨如彈簧般飛快投奔的速度,看傻了兩對眼睛。洪玫瑰和白百合恍神好一會兒,直至兩人對視一眼,這才拉回了心神。

  「康乃馨,你是瞎了狗眼是不?這種惡質的霸道男人你也要?」洪玫瑰無法容忍女性自尊受損,非要和椎名悠月的魅力一爭高下。

  「玫瑰,你說話可不可以不要那麽難聽,悠月一點也不壞!」彷佛椎名悠月是一堵防護的石牆,乃馨半張臉躲在他的身後,藉以抵擋好友口沫橫飛的批判。

  「這樣還不壞?!他對你頤指氣使耶!如果是在古代,你根本是他養的一個低鄙的丫鬟!」洪玫瑰的形容詞越用越聳動了,刻意要挑起兩人的怨恨,造成分裂的嫌隙。

  「可是我真的是他花錢請來的工讀生啊,聽他的話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康乃馨!」洪玫瑰氣得咬牙切齒,再也不想承認這個有了異性沒人性的女人與自己是同居數年的朋友。

  「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傢伙,為了一圓目睹偶像豐采的心願,家不回、電話不打就算了,現在居然還為了他不惜與我為敵?」

  乃馨無奈極了,被誤解的無辜令她幾乎要哭了,「百合,你看玫瑰啦,我又沒有那個意思……」

  「事實上,我也覺得玫瑰說得挺有道理的。」白百合惡作劇的說,要她內疚到不行。

  沒辦法,她著實好奇椎名悠月的心態。

  乃馨有多喜愛他是大家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的事實,但根據乃馨那兒得來的消息及無聊時候翻閱雜誌看來的基本瞭解,椎名悠月個性冷漠、高傲狂妄,對任何人事物皆是冷淡的反應。不過這會兒他對乃馨的態度太奇怪了,奇怪得令她不得不懷疑。

  一個冷漠慣了的男子,突然化身為一頭噴火的猛獅,為什麽?

  相信答案並不難懂。

  好友不肯幫忙,乃馨只好轉移目標,祈求的說:「椎名先生,你千萬別聽玫瑰胡說……」

  「所以我不是你的偶像?」椎名悠月既愛看她亂成一團的慌張模樣,又憤怒她的否認。

  聽了這麽多,他總算知道小白癡有多迷戀自己了。

  「當然不是……」乃馨趕緊解釋,霍地驚覺這句話可能招來無法預知的後果,只好小心翼翼的挑撿字句,可是腦袋糊成一團,教她什麽也擠不出來。

  「討厭!」她懊惱得握拳,鄙棄起自己的無能。

  椎名悠月眼裏納進她的氣惱,突然有種心疼的感覺,覺得自己過於狠心逼迫。「兩位的廢話如果說完了,她我帶回去了。」

  就在白百合、洪玫瑰及當事人康乃馨都來不及反應之時,他擁著正忙著對自己生氣的女人離開百貨公司,而他們的採購計畫尚未完成。

  「百合,你說他那是什麽態度?跩個二五八萬,以為身為一個賭場的經營者那麽了不起嗎?」耳畔依稀回蕩著廢話兩字,洪玫瑰氣炸了。

  「玫瑰,你不覺得有趣嗎?」白百合打斷她。

  「哪兒有趣了?」

  「你以前能夠想像冰塊噴火的模樣嗎?」

  「我只看過冰塊冒煙……喔,你幹嘛打人啦!」撫著被敲中的頭頂,洪玫瑰嘟囔抱怨。

  「椎名悠月有個罩門,你不知道嗎?」

  洪玫瑰根本不曉得她在賣什麽關子,意興闌珊的揶揄,「我親愛的百合,君不見我剛才和他交手節節敗退嗎?」

  這事一定不能讓中馬隼人知道。他一直認為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夠治她,倘若他聽聞了今天這事,說不定每天找來椎名悠月負責氣她。

  「玫瑰,聽清楚了,椎名悠月的罩門就是乃馨,所以你若想報今日之仇,開始對乃馨好吧!」

  白百合拍拍她的肩頭,逕自往前走去,留下一臉疑惑的洪玫瑰待在原地發怔。

  什麽跟什麽呀!她怎麽都聽不懂……
作者: ieelin    時間: 2008-12-5 11:28 AM

第六章

  一早,椎名悠月還在睡夢中。

  客廳裏,梅良立找來了乃馨說話。

  「聽說昨天那個兔崽子帶你出去逛街了?」

  「嗯。」僵直著身軀,乃馨如坐針氈,一對眸子不敢亂瞟,只能盯著茶幾上某一點不放。

  「你不用怕我。」梅良立為了安撫她的不安,如斯說道。

  然而這句話自他口中說出來,一點安撫作用都沒有,他那嚴肅的五官還有平時氣急敗壞的樣子,已在每個人心裏留下不可抹滅的懼怕陰影。

  「我叫你來不是要罵你也不是要凶你,而是有求於你,所以你可以放輕鬆些。」

  「好……」嘴巴說好,實際上卻是更緊張了。

  梅良立眯眼細看著眼前清秀的女孩,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兒子真的喜歡這型的女人嗎?

  「他主動邀你去的?」話一脫口,梅良立立刻發覺這個問題有多麽不必要。

  憑他對自己兒子的瞭解,他不會強迫任何人做不喜歡的事,當然,也沒有人能夠左右他的意念。

  「呃……算是吧。」乃馨頓了一下,答案相當委婉。

  「那麽你是見識過他花錢的態度了?」

  「老爺……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麽?」這樣一直迂回,她也一直提心吊膽,那種感覺壓得她不好受,多希望他能直接切入重點。

  梅良立不由得激賞她的聰慧,「你覺得我的兒子如何?」

  「椎名先生很好啊!」怕讓人看出她對椎名悠月異樣的情愫,她佯裝鎮定,評論的語氣相當普通。

  「我要你以一般人的眼光看他。」

  「一般人?」她心跳驀地搶跳一拍,不安正在醞釀。

  「乃馨,我知道你喜歡他。」梅良立一語道破。他不只知道她喜歡悠月,也看穿悠月對她的好感。不過她太單純駑鈍,不會太早明白這個相當清楚的事實。

  心事被點中,乃馨頓時尷尬無措,眼神閃爍。「我……」

  「也許你對他是崇拜,因為他與眾不同的成就。可是你想想,哪個父母不是望子成龍?可他的成就讓我很難苟同。」下一刻,梅良立歎著氣,愁著臉向她發牢騷。

  「嗯……」看他這樣,乃馨很難說出與他不同的看法,只能點頭附議。何況她可不希望他將自己的心情告訴椎名悠月,倘若他知道她的心意,說不定再也不容她陪在身邊了。

  他的心思很難摸清,她不要冒險試探。

  「你可以幫我嗎?」

  「老爺要我幫什麽忙?」

  「幫我說說他。」

  乃馨驚訝的抬眼看他,「我不行……」他是下是拜託錯物件了?

  椎名悠月一吼,她就躲去牆角發抖,遑論他還是她的雇主,她何來的資格教訓他?

  「你可以的。」梅良立將最後的希望託付在她身上,「只要你願意常常在他耳邊說說你的想法,終有一天他會聽進去的。」

  悠月當然會聽,因為喜歡一個人會變得在乎對方的看法,他相信這麽做會達到潛移默化的成果,他相信康乃馨對悠月的影響力鐵定不凡。

  悠月的反常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第一次見他如此霸道粗暴的對待一個女人,專制而不講理,完全不顧平素對外的形象。

  「乃馨,你懂我的心情嗎?親戚朋友取笑我的兒子是敗家子,其實我也不好受啊!」梅良立打鐵趁熱,連忙再使出哀兵政策,硬是擠出一臉的難過,歎氣一聲又一聲。

  「老爺,椎名先生不是敗家子……」乃馨趕緊替椎名悠月辯解。他那麽出色,除了投資的事業較難為常人接受外,她真的覺得他完美得無可挑剔。

  「可是你也希望每個人對他的評語都是好的吧?」

  她認同的點點頭。

  梅良立不著痕跡的微綻唇角,早知道這女孩心軟,肯定不會拒絕他的要求。

  「如果可以,有時間就對他洗腦,勸他回來繼承家業。他畢竟是梅家的孩子,我也老了,總不能後繼無人吧,你說對不對?」

  乃馨又點頭,卻很難開口說好或是說對。她認為椎名悠月的個性不適合受到約束,自由自在對他應該會比較好。可是天下父母心……她該怎麽做才好?

  「你跟她說這些做什麽?」椎名悠月微慍的聲音沿著樓梯飄了下來,然後可以看到向來注重形象的他,只著晨褸的頑長健碩體格。

  乃馨突然失去了說話能力,癡癡的望著他,感到口乾舌燥。

  好性感……好有魅力!

  他的肌肉看來結實有彈性,讓人忍不住想要觸碰,渾身散發的男人味教她昏茫,甚至連他危險的酷寒表情,都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她突然感到臉頰浮上一陣不該在此時出現的臊紅……悸動的感覺又持續加溫。

  「我就不能盡盡為人父親的責任關心你嗎?」收買人心被當場抓到,梅良立掛不住面子,惱怒的半吼,「我可不像你,淨是做些忤逆長輩的事!」

  「說好願賭服輸,你不能再過問我的事業。」椎名悠月搬出兩人當初的賭約,提醒他說話算話。

  「你--」梅良立滿臉通紅,接不了話。

  「梅氏金融有一波就夠了,我若插手只是多餘。」

  「你少推卸責任!」又是藉口!「乃馨,你說說話啊,你剛才不是答應我了嗎?」

  「我……我……」因為方才腦海裏那些色情的念頭,乃馨羞於面對椎名悠月,不住扭絞著十指,陷於為難之中。

  為什麽他會覺得她可以?

  椎名悠月根本不將她的話當一回事,他們之間,是她一人自作多情,他又對她沒感覺,她的勸告哪來那麽大的魅力?

  雖然上回去百貨公司買的那些化妝品,他一毛錢也未向她催討,讓她事後回想起那天的情況備感甜蜜幸福,可是她並不會恬不知恥的認定他喜歡她。

  不是她自卑,她真的覺得他是怎樣都不可能看上她的,他們之間只是她一相情願。

  「你亦不屑我的工作嗎?」椎名悠月問道,聲音表情變了,很正經的感覺,隱約能夠嗅察他屏住了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我……」

  「抬頭說話。」

  「我……沒有啊……」

  「沒有什麽?」

  「我希望你快樂,做自己能夠獲得快樂的工作……」乃馨由衷說道。這是她的肺腑之言。

  椎名悠月雙手環胸,蹺起二郎腿,臉上的表情莫測高深。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所以,他對這個答案的滿意程度也不會有人知道。

  一個考慮到他的喜好的女人……知曉她對自己的迷戀,膨脹了他的男性自尊。不知怎地,他有種受到寵慣的感覺,而他居然不討厭也不排斥這種感覺。

  他清清喉嚨,彷佛心情未有絲毫起伏,「那你做什麽答應我父親?」

  「我……」乃馨望著他好一會兒,內心似在忖量,與自己的想法拔河。

  驀地,她吸了口氣站了起來,面對梅良立,恭敬的彎腰道歉,「老爺,對不起,我可能無法答應你的請求。」

  梅良立愕愣,沒有想到她的態度竟會搖擺得那麽劇烈。是否他太自負了?千算萬算,卻漏算了她喜愛悠月的感情。

  悠月可能因她改變,她卻也可能為了迎合心愛男人的意見而否認答應過他的事。

  「上樓去!」椎名悠月轉頭命令乃馨,「以後不准你隨便答應別人對付我,知不知道?」

  「可是那不是對付……」他將事情說得太嚴重了。

  「只管答應我!」

  「好……」和他對上,乃馨向來只有乖乖點頭應和的份。

  「這幾天整理一下行李。」椎名悠月不理會父親投射過來的責備怨怪目光,起身的同時,對乃馨如斯說道。

  「做……什麽?」乃馨有些猝不及防。

  「你不是想去月光賭場工作嗎?」

  乃馨怔仲半晌,待他拾階回到二樓的房間,總算頓悟他話裏的意思。「我……他的意思是我可以去嗎?」

  她不停的低語,笑得像是一隻滿足的貓兒。

  ******

  椎名悠月果然說話算話,康乃馨如願地隨著他來到了拉斯維加斯。

  七月初,當所有學生正放縱享受暑假的美好,她踏上了夢想的國度,展開了夢寐以求的生活。

  不過,她一直記取本分,明明白白的認清自己是月光賭場的新進服務生,心裏做好大展身手、準備讓椎名悠月刮目相看的準備。然而,兩天下來,她漸漸對自己的職務感到模糊。

  椎名悠月遲遲沒有交代任何服務生的工作給她,也未吩咐任何人帶她認識環境,或是請人分配工作給她,整天她就跟在他的身後,隨著他穿梭在會議室、辦公室和賭場之間,看著他忙,她一句話也插下了口。

  七月,月光賭場的周年慶就在這時候,聽說椎名悠月早在年初就開始規畫一連串的優惠活動,誓要蒞臨的賭客盡情倘徉賭國世界,放肆感受月光賭場的璀璨夜晚。

  此時,他就站在月光賭場獨一無二、經過特別設計的舞臺上發表簡短的演說,而她這個閒雜人等被他指定在舞臺的左側等著。

  「今天是屬於月光賭場的日子,也是屬於大家的日子。感謝所有來過月光賭場捧場的客人,當然,我更要給旗下辛苦的同仁鼓勵,因為有你們,我和月光賭場絕對不負眾望,努力成為同業中最頂尖出色的佼佼者。」

  瞳心閃耀著晶亮,乃馨的視線一瞬也不瞬,崇拜的望著臺上男人的一舉一動。

  從不知道,椎名悠月會有如此感性的一面。雖然一樣凜不可犯,但站在臺上的他就是有一股折服人心、渾身天成的王者風範。

  「我是椎名悠月,月光賭場永遠歡迎各位。」

  短短幾分鐘的致詞完畢,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然後是賭場經理接過了麥克風,宣佈周年慶活動正式開胞。「歡迎來自世界各地嚮往月光的你們,今天開始,在月光賭場不只額外消費完全免費,遊戲勝利的賭金按照規則全數支付,運氣不佳的輸賠將打八折回饋給各位;這是椎名先生的一點心意,祝福大家滿載且盡興而歸。」

  「你在發什麽愣?」椎名悠月一致完詞,便開始找尋乃馨是否聽話的站在他指定的位置,發現她雙眼失去焦距的沖著自己傻笑,立刻走到她面前問道。

  時常看她就是滿面春風、喜孜孜的,真不知道她在開心什麽。

  「沒有啊……」乃馨搖搖頭,看著他,依然在笑。

  她才不會告訴他,每次只是靜靜望著他,都覺得自己能夠愛上他是件驕傲的事……這是秘密,絕不讓他知道。

  「肚子餓了沒?」椎名悠月的口氣有彆扭之嫌。知道她愛慕自己卻要假裝不知情,其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嗯……」乃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來來往往服務生託盤上的食物,唾液泉湧分泌。

  「剛才我說什麽你有沒有注意在聽?」

  「有啊!」她還後悔沒帶答錄機錄下來呢。

  椎名悠月露出一個不為人所知的表情,似乎一點也不訝異聽到這樣的說詞。

  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懷疑過這個女人接近他的動機,更不曾想過她可能會居心不良。瞧她傻不隆咚的樣子,不吃別人的虧已經阿彌陀佛了,若是懂得害人,那可能會是酷夏以來第一個大笑話。

  不可諱言,她的注目常可滿足他的自大,眼底愛慕的情愫清清楚楚、純粹無雜質,明眼人一看便知,而他就喜歡她以這種方式間接告訴別人她的情意歸屬。

  直至現今,一徑以為自己的表現仍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大概只有天生粗神經的她了。他的雙眼會繼續看著她,等著知道她究竟傻到什麽境地。

  「椎名先生,請等等!」賭場經理出聲喊住他。

  正高興可以大快朵頤的乃馨一被叫停,不自覺嘟起小嘴。

  椎名悠月低頭看見她皺起俏鼻的模樣,轉身面對來人的態度不禁變得有些不耐煩,「還有什麽事?」

  「呃……」賭場經理伍德霎時愕然,僵凝著表情。被這麽一問,他都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了。

  月光賭場一成立,他就在這裏做事,從椎名悠月身邊一個小小的助理,榮升至今日的職位,一切都因椎名悠月對他工作能力的信任。他自認對眾人稱說神秘的椎名悠月有一定程度的瞭解,可認識他那麽久,沒見過他在公開場合動氣,即便是一絲絲不耐也不曾。而今……他相信方才他的口氣與表情確實是急於打發某人的厭煩。

  那個標榜工作第一,規定員工絕不將私人情緒帶進工作的大老闆,竟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未免太……令人驚詫了。是誰讓他變得如此?

  他的視線遊移至他身旁清秀的女孩身上,覺得實在覺得不可能。

  多少身材火辣妖嬈的性感女郎在他面前繞來繞去,他都無動於哀了,不可能會看上這種小家碧玉型的女孩吧?

  不過椎名先生對她真夠特別的,居然能夠容忍一個女人成天跟著他,以前未有這種經驗。

  「椎名先生……最近場子的梭哈台表現不是很好。」因為老闆的態度不對,他說得如履薄冰。

  椎名悠月神色驟變,沉吟一會兒,側頭先對乃馨說道:「你先去拿東西吃。」

  「我……可以等你嗎?」乃馨懇求詢問,不想單獨一人去面對全是外國人的陣仗。

  說出來實在太羞人了,可是她真的很擔心自己的英文。

  「在旁邊等著,幾分鐘就好。」椎名悠月自己沒發現,他對她說話的語氣在不知不覺間放柔了許多,前所未有的寵護口吻。

  「椎名先生?」伍德懷疑自己有被晾在一旁之虞,趕緊出聲。

  正正神色,椎名悠月將目光調回他身上,「重複一次你剛才的問題。」

  「這幾天賭場的梭哈表現不盡理想。」

  「所有的梭哈賭台嗎?」

  「不,只有泰瑞莎負責的二號台,這陣子讓客人贏了不少錢。」

  椎名悠月蹙眉思索幾秒,問道:「這個月表現比較突出的是什麽臺子?」

  「輪盤還不錯。」伍德盡責的報告。

  「好,就將輪盤賭台移至梭哈二台的旁邊。」他很快地想出因應對策。

  伍德訝呼,「椎名先生的意思是藉由輪盤賭的高人氣來吸引梭哈賭客轉移目標?」

  椎名悠月點頭,「行得通吧?」

  「當然行得通。椎名先生果然睿智精明!」伍德不是吹捧,他一直都佩服他冷靜犀銳的頭腦。

  「快去安排吧。雖然月光賭場的經營原則是賓主盡歡,但大家都不希望紅利減少吧?」

  伍德接獲指示立刻離開處理事情去了,乃馨的目光卻宛如強力膠,牢牢鎖住教人崇拜得五體投地的男人,怎麽都抽離不開。

  「你在看什麽?」

  「你好厲害喔……」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出應對之道,而且還是個非常棒的辦法,真想知道他的腦子裏到底裝了什麽東西,為什麽可以那麽厲害。

  椎名悠月不置一詞,靜默地凝睇著她。

  倘若不是他太明瞭她的心境,或許會讓她接二連三的稱讚給捧得暈茫茫,分不清東南西北。

  身邊經過一個來自香港的服務生,詢問兩人是否需要雞尾酒。

  「如果哪天你的腦袋也清楚了,那我就沒有什麽厲害的了!」椎名悠月自託盤上取了杯酒,緩步走開。

  乃馨望著他的背影想了好久,終於--

  「小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好深奧喔!」她向月光賭場裏唯一溝通無障礙的廣東籍服務生髮出求救訊號。

  「你是白癡啊!」小愛受不了的冷嗤一聲,吊高雙眼,瞳仁翻白。

  怎麽會有這種人,連人家的譏嘲都聽不出來!

  「你怎麽罵人嘛!」乃馨不滿的哇哇亂叫。

  「你相不相信老闆那句話比我的更傷人?」

  乃馨眨著一對無知的眸子,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是說他剛才是在諷刺我?」

  「要不然你認為老闆有可能會讚美你嗎?」留下這句話,她悻悻然的忙碌去了。

  大家都在揣測康乃馨與椎名悠月的關係,有人甚至懷疑她是他的女朋友,此趟前來月光賭場是為了霸佔住大家白馬王子的所有時間……賭場的服務生將她形容得魅力不凡,但她看來不過爾爾。

  椎名悠月對她好,或許因為她是他哪個親戚的女兒,出於照顧的心理罷了……要是輸給這個並不特別出色的女人,那她們真的都該去撞牆算了。

  若要她來說,泰瑞莎和老闆匹配多了,他們才是郎才女貌,感覺起來也較有交集。

  乃馨被遺棄在原地,不明就裏地納悶著,環顧鬧烘烘的全場,覺得自己被凶得莫名其妙。
作者: ieelin    時間: 2008-12-5 11:29 AM

第七章

  一樣的日子,乃馨已經漫無重心的過了六日,今天是她來到美國的第七天,不過照情況看來,應該會和之前幾天一樣無聊。

  「我現在進去開會,想去哪里隨你便,但絕不能踏出月光賭場一步,聽到沒有?」這是一個星期一次的主管會議,椎名悠月在進入會議室前耳提面命的叮囑。

  看她樣子傻愣愣的,對人缺乏防備,一出他的眼界,說不定就被賣去當妓女。

  她的外表與智商令人很難相信她已有二十二歲。

  「你會不會進去很久?」乃馨小聲的問,同時眨著大眼察言觀色,準備在他勃然大怒之時,掌握竄離的第一時間。

  「做什麽?」椎名悠月不解籠罩她小臉的惶恐與不安。

  「我一個人會不知道要做什麽……」她含糊的將話帶出,情緒表達得很含蓄,不要他覺得她煩。

  也許他老是對她大吼大叫,也許她只是跟在他身後看他處理賭場的事務,像個傀儡娃娃似的,一點自主權也沒有,但她真的有著深深的甜蜜感覺。

  他頓了一會兒,「聽完所有主管的報告,我會儘快散會。」

  彷佛某條神經搭錯線了,椎名悠月發現自己適才差點控制不住雙手的衝動,竟想伸手去摟住她。

  他竟想將她抱在懷裏呵疼?!就因為她近似撒嬌的口吻?

  是吧……他不會否認自己漸漸抗拒不了這個麻煩的小東西,尤其在瞭解越多她對他的戀慕之後。

  那是由自負衍生而出的喜歡,他喜歡她適度膨脹他的男性自尊,也喜歡她的順從。

  「好……那我可以去你的辦公室等你嗎?」她提出要求。

  因為他沒有將她介紹給所有員工認識,使得她之於大家都是陌生的,讓她難以融入月光賭場的圈子之中,只有他一個人可以依賴。

  乃馨對此心裏諸多抱怨,殊不知一切都是椎名悠月的刻意孤立--他故意不讓她和別人走得太近,因為不喜歡看見她和他以外的人說話,即使同為女人也不准。

  「別讓我找不到人!」椎名悠月擺著酷臉警告。

  「我知道……你進去開會吧。」然後,她腳跟一旋,踩著愉快的步子,往辦公室的方向邁去。

  看見她輕快宛如飛舞的花蝴蝶的背影,椎名悠月莫名的升起一股怨氣,生氣她那麽灑脫的態度。

  真是見鬼了,他在這邊依依不捨,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他怎會容許自己的感情變得如此廉價?

  椎名悠月快快然的推開會議室大門定了進去,一張臉臭得教與會的主管噤若寒蟬,大氣不敢亂喘。

  「會議開始!」他落坐自己的座位,「今天的會議由誰主持?」

  「我……」伍德飛快的舉手,持著一份資料,快步走向主席的位置。

  「發什麽愣?快開始啊!」他聲聲催促,急著結束會議。

  椎名悠月自己不知道,但別人都看出來了。從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賭帥,一趟臺灣之行回來後,變了另一副性子。

  優雅冷漠、不驚不畏、讓多少名媛淑女趨之若騖的男子,絕對沒人可以和他此刻的樣子畫上等號。

  那種急躁,像是一個剛出社會、缺乏定性的青澀毛頭小子,向來不為自信又自負的椎名悠月所有。

  為此,在場的人士一個個眼噙困惑,不解。

  *******

  「小愛,你確定她和椎名先生真的沒有親密關係?」

  「我很肯定。我親耳聽見她和我們一樣,稱呼老闆為椎名先生……你們用腦袋想一想,哪個女人會這麽尊敬的叫自己的男友?」

  「嗯,沒錯。」

  「而且上回她還主動跟我說她來月光賭場也是為了工作,她是臺灣籍的工讀生。」

  「真的嗎?」

  「該不會她是微服出巡吧?代替椎名先生來監督我們?」

  「蘇,你會不會太不爭氣了?你真的認為她有魅力贏過我們之間的任何一人嗎?」

  「可是椎名先生對她真的很好嘛,讓她跟前跟後的……」

  「反正我說將工作交給她絕對不會有錯!」說到最後,小愛已經怒不可遏的雙手掄拳、猙獰著五官,加大音量咆吼。

  這些人,仰慕椎名悠月是眾所皆知的事實。她們崇拜椎名悠月英挺的外表與無人能及的工作能力,明明愛他卻又害怕過度接近,每每翹盼輪流為他準備三餐的日子來臨,好不容易輪到自己表現,又會慌亂手腳,忐忑不安。

  因為椎名悠月不分喜怒,總是同一個表情,讓人無法觸摸他的真正情緒,所謂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的心境。

  今天,輪到一名英國來的女孩為椎名悠月送三餐,可是她從昨晚就躲在房間裏哭泣,畏懼發抖得不能自己,大家心裏想幫忙卻又無能為力,最後小愛想到康乃馨這個人選,於是所有未值班的女孩們便浩浩蕩蕩的找尋她而來。

  「小愛,那就由你決定好了……」沒有主見的女孩們別無選擇,只能將作主權交給她。

  情緒因此稍稍受到了平撫,小愛吸氣再吐氣,「好,今天早上你們有誰看到康乃馨?」

  「椎名先生開會去了,我剛剛看到她往椎名先生的辦公室走去。」

  「既然如此……」她眸光一閃,「我們就去辦公室找人!」

  小愛帶頭,一行人很快來到辦公室外頭,沒有耐心的另一名女孩,不由分說用力敲起了辦公室的門。

  「康乃馨,你在不在裏面?快出來!」即便心裏對她有再多的不滿,可是椎名悠月的辦公室是月光賭場所有員工的禁地,包括伍德經理在內,沒獲允許誰也不得入內,因此她們只敢在外吼叫。

  「是……你們在喊我嗎?」待在辦公室正悶得發慌的乃馨,一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喜不自勝的飛快跑來應門。

  「除了我們還會有誰?」小愛鄙夷睨她一眼,冷然嗤聲。

  「有事嗎?」她們個個看來兇神惡煞,彷佛她積欠了她們一大筆錢,好駭人……

  乃馨很沒膽子的將自己的身子掩在門板後方,尋求掩護,只露出一顆頭顱與她們交談。

  不是她喜歡胡思亂想,是她們貿然找她說話,動機令人存疑。打從她來到月光賭場,她們就沒給過好臉色,更是不曾找她說話,所以現在的行徑太奇怪了。

  「我記得你說你是到月光賭場工作的?」

  「我是啊!」

  「那為什麽你遲遲沒有上工?」

  「呃……」這要怎麽說呢?「因為椎名先生一直沒有指派工作給我……」

  「所以其實你是很想工作的?」小愛等她印證自己的猜測。

  「嗯!」乃馨點頭如搗蒜。

  沒有生活重心的過日子,其實她的心裏很內疚。最重要的一點是,連續幾日沒有付出勞力工作,她很怕沒有薪水可以領。

  雖然與椎名悠月在一起是她以前想都不敢亂想的奢盼,可是美夢成真固然重要,麵包亦不可缺,否則她就要餓肚子了。

  「那麽這個工作就交給你了。」小愛將她拉了出來,塞了一隻識別通行證給她。

  乃馨一臉茫然的望著手中的東西,「這是什麽?」

  「椎名先生這個星期的飲食就由你負責。」她樂得甩開燙手山芋,「拿著這只通行證,你可以進入廚房拿取椎名先生每天的三餐,或者依照椎名先生的喜好,到外面去買東西,然後憑著這張通行證與購物清單,到出納那兒領取代墊的費用。」

  「就這樣?」乃馨聽完她的描述後,充滿疑惑的問。「我的工作內容就這麽簡單嗎?」

  幾名女孩差點沒被氣瘋,一個個鼓著雙頰,氣紅了腮。她是間接取笑她們一點辦事的能力也沒有嗎?

  小愛極力憋忍怒火,不住的深呼吸,「既然你一副遊刃有餘的態勢,我們就等著你的表現了。」

  眾女子氣呼呼地,一個個憤然轉身,在心裏詛咒她挨駡。

  *******

  會議結束,椎名悠月沒多久便發覺外頭的世界風雲變色。

  「康乃馨!」

  辦公室沒見到她的人影,休息室也沒有,到處都不見人影。

  「小白癡--你在哪里?快給我滾出來!」椎名悠月耐性漸失,語出恐嚇。

  「椎名先生……」伍德發現老闆的不對勁,走過來關切。

  「伍德,我從臺灣帶來的那名女孩呢?」椎名悠月揪住他的衣領,劈頭就問。

  這無疑是個不可解的大難題。伍德面有難色,「椎名先生,你忘了嗎,我方才與你在會議室開會……」怎會知道她上哪兒去了?

  冷酷的面具瓦解,椎名悠月的神情宛似愛人走失了一般無助,失去了平日的冷靜,頭腦沒了往昔犀利的想法。

  「她該死的跑去哪里?!」他扯開喉嚨怒吼,整個空間彷佛因此凝結。

  所有人一致放下手邊的工作,怔然的看著他如無頭蒼蠅般鑽竄在人群之間。沒有人看過他惶恐的表情,沒有人知道他會有緊張的時候,更是沒有人曾經見過他臉上染上任何與憤怒這個字詞相似的情緒。

  人群中,有個聲音顫巍巍的飄來--

  「椎名先生……你要不要去廚房看看她有沒有在那裏?」

  「她沒事跑去廚房做什麽?」椎名悠月犀銳的視線射來,直直射向發聲的女服務生小愛。

  「我……不知道……」小愛不敢在這當口承認整件事情與自己有關,她不要在眾人面前喪失自尊地遭到怒斥。

  就在方才的短瞬之間,現場感受椎名悠月的怒氣之時,她很深刻的驚覺到自己做錯了安排。

  康乃馨對椎名悠月而言,絕對是不同的。

  「伍德!」椎名悠月遞了一個眼神吩咐交代,隨後離去。

  伍德與他自有一定的默契,拍拍雙手,吆暍著,「各位請繼續,沒事的,請盡興玩樂。」

  當氣氛又熱鬧起來,賭場內每個人又開始忙碌於工作與周旋每個賭台之間時,唯有一人的表情是陰冷的。

  專業且敬業的她,心不在焉的陰鬱著一張臉。

  *****

  月光賭場偌大廚房的料理台前,各籍廚師圍在一起,簇擁著一名個子矮小的臺灣女孩,議論紛紛,意見交雜。

  「千層面麵團三百克、新鮮巴西利三十克、番茄五十克、大蒜三十克、橄欖油100cc、新鮮九層塔葉五十克、紅椒五十克、龍蝦肉兩百克、鹽三克、黑胡椒兩克……呼--好了,四人份的材料再次準備妥當,我人生的第四次挑戰也要開始了!」

  乃馨抬起雙手,正正頭上的白帽,端出一臉的氣勢。

  「康小姐,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做個兩人份就好?」義大利籍廚師好心建議,不意卻引來另一名廚師以手肘相拐。

  「你發傻了是不是?」他低聲斥道,「一次準備個兩人份,材料會比較慢用完,你不會想在這邊一直陪著她玩吧?」

  事實上,最早發覺康乃馨身分不同的是廚房的廚師們。月光賭場一直強調不越級報告,各個組別皆安排了一名主管,負責向椎名悠月報告事務,因此除了三個月固定一次的檢視之外,他鮮少出現在這兒。

  大家一直以輕鬆愉快無壓力的心情在工作,以至於那天他紆尊降貴的來到廚房,著實驚愕了所有人。

  椎名悠月不常吃中國菜,那天匆匆來去卻只為了吩咐廚子日後他的三餐以中國菜為主體來變換菜色……

  事後他們自服務生口中得知了康乃馨這號人物,心中自此有了認定。

  義籍廚師沒有說話,若不是她的身分特別,他寧可去休息,也不願站在這邊看一個廚房白癡玩煮菜遊戲。

  「康小姐,其實你可以試試現成的幹千層面。」反反復覆看她浪費食材,節儉的中國廚師忍不住要說說話。

  「可是我覺得什麽都自己動手做比較有誠意嘛。」乃馨不太好意思,心虛吐舌的樣子可愛極了,有再重大的過失也值得原諒。

  在她確定可以同行來美國的前夕,春嫂塞了幾本食譜給她,很曖昧的對她耳語:要抓住一個男人之前,得先掌握他的胃……

  記得那時候她的臉轟地一聲迅地染紅,極度燥熱,原來她自認絕佳的掩飾,根本敵不過他們的眼,她的心思一眼即可看穿……幸而椎名悠月沒有發現,否則她真的不想活了。

  在她尚未完全明瞭椎名悠月的個性之前,絕對不能貿然示愛,要不肯定會失去待在他身邊的機會。

  「作法一,將千層面煮熟……義大利面煮法:燒開一大鍋水,加適量的鹽和一小匙橄欖油,逐漸放入面,讓水保持滾開,一般情況新鮮的義大利面約煮三至五分鐘,幹的義大利面約煮六至七分鐘,實際時間要視面的形狀而定,可邊煮邊試吃……」乃馨很認真的第N次朗誦食譜上的步驟,只是臉上一樣茫然。

  「面的形狀……」她側頭思索,理不出個所以然,有些負氣,「這本食譜的撰寫者是誰呀,用這種沒人能明白的字彙,誰懂啊!」

  事實是,每個人都懂,只有她不懂。

  「作法二,將龍蝦肉用橄欖油以小火煎熟,加入切好的紅椒丁、番茄丁略為拌炒……沒錯啊,我是這麽做的……作法三,在盤中排放一層龍蝦料、一層千層面,淋上煎龍蝦的油,用新鮮的香菜和九層塔裝飾即可……」

  念完了作法內容,乃馨也燃起了怒火--

  「騙人嘛,我就是這麽做的呀!」嘗了一口剛才的失敗品,她差點沒吐出來,皺著小臉,「好難吃!」

  「康小姐,你要不要明天再來?這會兒午餐還沒送去,椎名先生可能要餓壞了。」

  「你不要催我啦,我真的很緊張……」

  「你真的會緊張嗎?」無波的冷語穿透眾人的圍繞,大家同時都感受到身後憤怒注視的目光•

  「椎名先生……」廚師一一回頭,看見來人的表情,很自動的退至兩旁,讓出一條路來。

  乃馨就在路的盡頭,彷徨害怕的等著他。

  「你到廚房做什麽?」椎名悠月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來,步伐急促,立在她的面前,開口便是一陣痛駡。

  該死的女人!為了找她,不知氣壞了他的多少細胞。

  他急壞了,以為她真的下見了!

  「我……」

  「回答我的問題!」咆哮一出,乃馨頂著一身淩亂,急忙退至料理台的另一方避難,甚至拉了一名廚師當擋箭牌。

  刹那間,所有的廚師四下竄逃,紛紛躲至各個角落,佯裝忙碌。

  「康小姐……」反應不夠敏捷被揪個正著的泰籍廚師快哭了,請求她能饒過他。

  「過來!」

  「不要……你好凶喔……」乃馨苦著一張臉,相信自己若過去一定會被拆解入腹。

  「信不信你再不過來我會更凶?」

  乃馨害怕的點頭,她當然相信。

  「那你還不過來?」椎名悠月火冒三丈,已經氣得跳腳了。

  「你先保證不會罵我……」

  「你再繼續拖拖拉拉,我保證會考慮殺了你!」警告的話一說出來,一旁的廚師們個個愣愕:心頭震悸,努力掩飾四肢的顫抖。

  這是外界傳言的椎名悠月嗎?那個以冷漠的樣子技壓多少富家子弟的男人,怎會變得這樣?

  「我……」拎著一顆驚怕的心,乃馨離開了廚師的保護,一副受死的表情,走到他的面前。

  「人家只是想煮東西給你吃……」認錯之前,她先說明自己的動機。

  「這不是你的工作!」

  「現在是……了啊!」一面對他說話,她的舌頭忍不住就要打結。

  「誰說的?」

  「小愛說的……」忖量他的表情,覺得這樣的說詞可能會害其他服務生因私下作主而受罰,遂連忙補充,「而且我也覺得椎名先生應該趕快安排工作給我……」

  驀地,椎名悠月的表情變了,陰鬱而危險的盯著她,「你真的想工作?」

  「我本來來月光賭場就是為了工作的啊……一

  他氣息一窒,「好!你厲害!」

  「椎名先生……」乃馨看出他生氣了,戰戰兢兢的喚著他。

  「你向別人介紹自己是服務生?」他尾音揚高,大有她敢說是就和她沒完沒了的態勢,無奈乃馨根本聽不出來。

  「我確實是啊……」

  「你!」椎名悠月鼻孔不停對她噴出熱氣,肌肉都氣得賁張了,血管也面臨被激爆的危險。

  「既然你這麽喜歡工作,從明天起,你就開始工作!」他煞費苦心將她綁在身邊享受,她竟然一點不領情!

  「那我可以請你先嘗嘗我的手藝嗎?」乃馨隨即熱情的端上方才汗水結晶的成品。

  「這是你做的?」他一臉狐疑,不相信這年頭還會有年輕女孩願意下廚--雖然眼前的成品實在有些欠缺雅觀。

  「對啊!」

  瞥過她蓬頭垢面的模樣,出乎意外的,椎名悠月絲毫沒有反胃或是討厭的感覺,甚至覺得甘心如此為他做事的她……很可愛!

  肝火漸漸消褪,不再那麽生氣了。

  「你喂我吃。」

  「我喂你吃?!」乃馨尖叫,盤子險些自手中墜跌。

  不光是她,凡在廚房的每個人,聽到這句話莫不震驚萬分。

  同是男人的廚師們,一個眼神遞過一個,強烈的感覺椎名悠月的那句話撒嬌的成分居多。

  「你喂不喂?」椎名悠月不理會旁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作反應,一徑催她。

  他要她喂,她就得喂。他喜歡她服侍他,那會讓他覺得她是他一個人的。

  「喂……我喂……」握著叉子的右手在他的注視下不停顫抖,叉起了一塊龍蝦肉,準備送入他的口中。

  「停止發抖!」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她的動作教人提心吊膽,「你最好小心一點,叉子別出差錯,插入我的鼻孔裏!」

  瞪著她,他張嘴就物,一口咬掉了叉子上的食物。

  然而,東西一含進嘴裏,他立刻發覺了不對勁。

  「好不好吃?」乃馨忐忑的瞅望著他,細心觀察他的每一個表情變化,雙手不自覺絞緊了。

  「這是什麽鬼東西!」椎名悠月鼓起好大的勇氣,一副身先士卒、慷慨赴義的表情,終究吞咽下肚。

  「你覺得好吃嗎?」臭著一張臉,他問,五官糾結著痛苦。

  「好象太鹹了點……」

  「那你還叫我吃!」

  「我以為你的口味和別人不同……」

  「怎麽,我是山頂洞人還是什麽怪物,這麽與眾不同?」他睨著她罵,「或者你根本將我看成是一台垃圾收集器?」

  乃馨急忙辯白,「我沒有……」他又想抹黑她了,嗚嗚,她好可憐……因為愛他、崇拜他,她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可是他卻越來越凶了……

  「難道你自己沒有先吃吃看嗎?居然拿我當白老鼠試驗!」

  她擰出一臉委屈,「可是人家剛才真的很認真在煮,我自認每個步驟都完美得無可挑剔,可不知為什麽,我煮出來的東西就是和朱利安先生差好多。」

  椎名悠月瞟她一眼,「朱利安先生,麻煩你過來一下。」

  「是……」被點到名,義籍廚師心裏大喊倒楣。他是招誰惹誰?連站在遠遠的一旁也會有事。「椎名先生有何吩咐?」

  「你剛才看過她做菜的每個步驟了?」

  「是的。」

  「請你指示她哪個步驟或是環節出了錯。」於心不忍她懊惱的模樣,椎名悠月請來名廚指導。

  她已經夠糟糕了,若再自我唾棄,便真的一無可取了。

  「康小姐空有愛心和熱誠,卻沒有實際做菜的經驗,火候沒有注意,再加上放調味料時手會不由自主地發抖,可能因此出了差錯。」

  朱利安說得很客氣、很給乃馨留面子,其實看她做菜好象看了一場舞蹈表演。油一噴,她就手忙腳亂的拿著鍋蓋和鍋鏟東閃西躲,這種情況下能做出好菜,那麽他們這些專業的廚師就得去喝西北風了。

  聞言,乃馨紅了臉,無地自容。

  椎名悠月斜眼覷她,「這個世界上肯定不會有其他女人的手藝比你更差了,你看看你還會什麽?」

  「人家比葵葵還好……」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那麽差勁,她不惜拖了好友下水。

  「葵葵是誰?」

  「我室友……我們住在一起四年了,可是她的手藝越來越差,連煎蛋也不會翻面……」她真的是四個人裏面最會燒菜的,她沒有說謊。

  「原來你就是和一群廚房白癡住在一起,莫怪越來越笨!」什麽都不會還敢大言不慚,他真是服了她的不知羞恥。

  「你怎麽又罵人……」她咕噥著,並沒有太多的不高興。

  「不能罵你嗎?」抬起她的下顎,他望進她燦動的眸心,「如果我有輕蔑你,你可以提出反駁啊!」

  「你……真的好符合雙子座的個性。」她陡地冒出一句話。

  「那又怎樣?你們女人真是無聊,淨是研究那些無聊的東西!」椎名悠月輕啐,卻禁不起好奇心的驅使,想多知道她怎麽看待自己。

  「雙子座有哪些特性?」他的耳朵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此問道。

  「很多變……有人會說雙子座的人是雙面人……」面對一個不定時炸彈,乃馨很用心的斟酌字詞,殊不知這麽努力還是惹毛他了。

  「你敢說我是雙面人?!」椎名悠月頓失氣度,變成齜牙咧嘴的恐怖樣子。

  「我……我……」是他自己問她的耶,她也是據實相告啊,他怎麽可以凶她……

  「那你是什麽星座?」

  「處女座……」

  「處女座有什麽特質?」

  話匣子一開,她開始如數家珍的說著自己星座的優點,「無非就是愛乾淨、有潔癖……」

  「這麽說來,你還一點也不像處女座!」椎名悠月的評語真夠絕的。

  他的冷嘲熱諷阻斷了乃馨的笑容,尷尬極了。

  「我突然覺得椎名先生也挺像獅子座……」

  「獅子座又是怎樣?」

  「就是……」意識到危險,她猛地住嘴,「沒有啊,獅子座沒有什麽特別的個性。」

  呼,還好,及時踩煞車,否則一說錯話,後果就要不堪設想。

  「真的沒有?」他挑眉看她。

  「沒有!」她很努力的擠出肯定的語氣。

  審視她最後一眼,椎名悠月對這樣的威脅遊戲膩了,轉向義籍廚師,「朱利安先生,麻煩你準備兩份龍蝦千層面送到我的辦公室。」

  「是。」朱利安緊繃的神經獲得鬆懈,很高興風暴終於要結束。

  「快去整理一下你的儀容,髒兮兮的!」

  「喔……」乃馨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確實很髒。

  「清潔過後馬上到辦公室來,別讓我等太久!」

  「是……」彷佛本該是這樣,她遵從他的命令,毋需過問原由。

  她已經習慣這般的相處模式了,而且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能適應沒有他的日子。
作者: ieelin    時間: 2008-12-5 11:30 AM

第八章

  乃馨發現事情根本不如她想像中的容易與順利!

  休息室裏,她挫敗的站在椎名悠月面前,說不出的歉疚滿布細緻的粉臉。

  「你到底在搞什麽?」客人的抱怨多如過江之鯽,令他想要刻意忽視都不行。

  「我會緊張……」剛才下小心將香檳酒灑了客人滿身,她就知曉逃不過這一劫了。

  這已是她擔任服務生的職務以來,第N次犯錯了,令人訝異的是椎名悠月至今才「召見」她。

  一個客人反應,兩個客人抱怨,第三個客人憤怒……那些被她不小心的失誤搞得賭興盡失的客人們,每每向伍德經理髮牢騷的口吻彷似月光賭場再收容笨手笨腳的她,就會淪落營運不佳的境地,害她一直很愧疚,覺得自己辜負了椎名悠月的信任。

  不過說他信任她好象太看得起自己了,他好象一直置疑她的工作能力。

  「緊張什麽?你不是有很豐富的接待經驗嗎?」根據當初的調查報告,她還曾經是一家岩燒餐廳的領班;能當上領班,想必這方面的能力應該不錯吧。

  「我是啊……」

  「那你倒是好好解釋為什麽錯誤連連?」椎名悠月本來不想過度責備她,然見她總是缺乏自信的模樣,不悅的怒火悄悄點燃。

  就是這副性子,要他怎麽理直氣壯的袒護她?

  乃馨難以啟口,短短兩句話卻說得斷斷續續,「我只要一想到……椎名先生在樓上看著監視器……雙手就會變得不受控制……」心臟跳動的聲音甚至連她都能隱約聽見。

  「以前你們老闆也會藉由監視器觀察員工的表現吧?」

  「那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了?」他真想剖開那個小腦袋,看看裏頭裝了多少的稻草與廢料!

  因為我們老闆不及你的百分之一帥啊!而且他更不是我的偶像……

  乃馨在心裏解釋,覺得自己好沒用。

  她真的無可救藥了,她好象越來越迷戀他,一天只看他短短幾眼已無法滿足她了。

  人果然是會食髓知味的。現在她被養成了癮,不知道該如何戒除才是。

  她大大地後悔當初堅持來做服務生的工作了。

  椎名悠月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對她的態度和其他服務生無異。初時跟著他忙碌時,他帶她回他在拉斯維加斯贏來的房子睡,現在她開始服侍賭客,只能和其他人一起窩在員工宿舍……

  這些事情本是應當,可是因為他曾經對她好過,以至於現今無法適應這些不同。

  而且她已經過了好久有他的日子了,現在雖然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卻有種孤伶伶的錯覺。

  「椎名先生……」乃馨一時衝動,喚了他一聲。

  等了好久,椎名悠月卻等不到她接下去的聲音,「你叫我叫好玩的嗎?」

  「我……」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怪自己被心裏意識牽著走。

  「想說什麽就快說!」

  「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她躊躇著,玩弄著制服袖口,「我……可以不當服務生,專職服侍你嗎?」

  「為什麽?」椎名悠月等了幾天,就等她這句話,心下欣喜不已,表面卻故意不動聲色。

  當初還義正辭嚴的告訴他,她是來月光賭場工作的,職位是服務生,滿心滿眼只有工作……

  而今後悔了吧?

  愛逞強的笨蛋!

  就不信她受得住太長的時間不看見他。

  「你會做什麽?」椎名悠月睇著她,「想要專職服侍我,至少得具備一兩點特長吧?」

  「特長啊……」乃馨挖空心思開始想,「我以前是家政科的,我可以幫你織幾件毛衣,很暖和喔!」

  剛到美國時,她陪他買過衣服,對於他喜歡的衣服,她緊張的檢視每張吊牌上列印的價格,結果差點口吐白沫死在店家。

  那種天價的衣服,他居然看也不看價錢,直接結帳,簡直……簡直太奢侈了!

  「真看不出來你是家政科的。」

  「呃……我只是廚藝不精,其他各方面還算不錯……」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說服力不夠。

  「省了吧!」看她掰謊的蹩腳樣子,教人直想拆穿她的假面目。

  「那……我是不是不夠資格?」乃馨垮下臉,泫然欲泣。

  以前做得得心應手的服務工作,現在怎麽做怎麽不快樂;她好象只甘心成為他的奴隸,供他使喚。

  椎名悠月差點笑出聲來,從沒想過憋住笑是這麽痛苦的事。「我有更好的提議,你要不要聽聽看?」他佯裝一本正經地道。

  「好啊……」咽喉彷佛梗了一大粒核桃,乃馨心裏已經認定自己被判出局了。

  他的條件都很苛,她一定過不了關的。

  早知道……早知道當初就不要那麽堅守原則,如果她不要那麽有責任心就好了……

  「當我的女朋友。」

  瞬地,一陣轟隆隆掠過耳膜,像是突然耳鳴一樣,乃馨聽不見聲音。

  「你、你說什麽?」

  「我說你可以當我的女朋友!」同樣一句話說兩次,椎名悠月第一次置身困窘的情境之中,渾身彆扭。

  「是不是我誤會了你的意思……」

  「你沒有!」陽剛的面孔上留有僵硬的不自然。這個女人就是有將一個正常人逼瘋的本事!

  「可是……」乃馨睜著愕然的眼望著他,全身倏然起了感動的疙瘩。「你……真的喜歡我嗎?」她想著自己的一無是處,越想越是沮喪。

  「你明明聽得懂,幹嘛要我說那麽多次?」椎名悠月火了,覺得遭到捉弄。他一個箭步來到她的面前,身形壓迫著她。

  又是一次正面的回應,乃馨的唇角不禁緩緩漾開笑弧。「人家以為自己聽錯了嘛……」

  一顆一顆喜悅的泡泡自心底升起,她整個人暈茫茫的,恍如置身夢境。

  「你到底想不想當我女朋友?」他雙手環胸,問得氣急敗壞。

  「你這麽凶……」嗚……好兇悍的態度,好可怕喔!

  「好,那算了!」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啦!人家又沒說不要……」心急地扳住他的手臂不讓他離開,乃馨怯弱的說,再度屈服於他的耀武揚威之下。

  她想當他的女朋友,好想、好想!

  「那還?唆什麽?」

  「可是你不覺得這種事應該要在燈光美氣氛佳的環境下,口氣很浪漫的詢問嗎?」連續劇看太多,她滿腦子旖旎的思想。

  「根本就是很實際的事,幹嘛搞得那麽麻煩?」他煩悶的擺擺手。

  「唔……」即使心裏還是不能認同,可她終究不敢有異議。

  椎名悠月神思恍惚的望著她噘嘴的可愛模樣,心神一陣蕩漾,覺得體內騷動了起來……

  「過來!」他口氣慍火,為了自己不爭氣的身體反應。

  看上她已經教眾人瞠目結舌了,他竟還如此容易受她影響!

  乃馨一震,納悶他的火氣,畏怯的偷瞄著他,小心翼翼的挪移腳步。她剛才真的沒有說錯話喔,不知道他為了什麽又凶巴巴的……

  盯著她黑壓壓的頭頂,那種想要她陪伴他永遠的念頭強烈得令人心悸。

  「我過來了呀……」等了好久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乃馨憂心的叫喚,意圖拉回他神遊的心思。

  「嗯。」椎名悠月不自在的掩飾自己滿腦子的歹念。

  「椎名先生……」

  「嗯?你叫我什麽?」他生氣的揚高音量,指責的眼神射向她。「我已經是你的男朋友了,你這樣叫我對嗎?」

  「要不然呢?」乃馨心裏期待與緊張交混,情緒變得無比複雜。

  她的男朋友耶……乃馨腦子混混沌沌,整個人宛如置身雲霧之上,飄飄浮浮地觸不到地。

  她一輩子也不敢想像的事呵……今天美夢居然成真了,老天爺待她真的不薄……

  「以後只准你叫我悠月。」他專制的命令。

  「喔……」叫他悠月啊!她早在心裏偷偷喚了好幾次了。在那群姊妹淘面前,她也都是這麽叫他的啊,不過他不會知道……

  「喔什麽喔,快叫啊!」

  「悠月……」乃馨羞澀卻也甜絲絲的輕喚,「悠月,悠月,悠月……」她越叫越起勁,笑容更加甜美。

  望著她嬌羞的俏模樣,椎名悠月心神又是一陣迷惘。

  「悠月……我可不可以問你……喜歡我什麽?」

  面對她的問題,椎名悠月有些窘迫,「喜歡就是喜歡,不用太多理由!」對付這種單細胞生物,只要將話說得理所當然,她就會買帳。

  至於他喜歡她什麽?

  應該是喜歡她的不矯揉造作,喜歡她的單純和直接,更喜歡她愛他的那顆心。

  乃馨有點兒失落,雖然他的答案已夠令她開心了,然而她原本期待他會有更好的說法。

  椎名悠月注意到她失望的表情,霎時湧上疼惜不舍,「小白癡,抬頭看我。」

  乃馨從不違逆他的命令,乖乖的抬首,映入眼簾的那張臉龐,收起了狂妄霸氣,她驚撼、訝喜,備感幸福,呼吸凝住了。

  椎名悠月用著從來不曾展現的深情望著她,那凝視觸動了她某一條最脆弱的神經,令她心跳如擂鼓,不知所措地低下頭。

  被他勾起小巧的下巴,她圓圓的眼睛罩著一層水霧,眼神迷蒙,覺得全身無力,只想癱在他的懷抱裏。

  魂魄被她收攝,沙嗄粗啞的嗓音自椎名悠月唇角逸洩,柔得不可思議的誘哄,「閉上眼睛。」

  乃馨醺醺然而暈陶陶,他的聲音有種魔力,催人欲醉。

  「我想親你……」看見她發顫的柔嫩唇瓣,他禁不住誘惑,將心裏的想法付諸行動。

  乃馨根本來不及思考,暫態便已天雷勾動地火--

  男性的唇舌剛碰觸到她的瞬間,她本能地抗拒,回過神後,怯怯而期盼的伸出雙臂環住他、迎合他。

  沒有接吻經驗的她,好幾次牙齒差點咬到他的舌頭。

  「喔--該死!」椎名悠月痛吟一聲,她立即臊紅了臉。

  「對不起,我沒有經驗……」她好抱歉的說。

  望著兩頰嫣紅、嬌豔欲滴的她,椎名悠月驕傲地戲謔一笑,「如果你的唇被別的男人嘗過,我就要生氣了,而且一定打爛他的嘴!」

  隨後,薄唇又狂亂地堵住她的櫻桃小口。

  他引導她的丁香小舌深入他的口腔,逗弄他的唇齒,舌與舌彼此纏繞,越吻越深入,最後吻得如癡如醉、欲罷不能,舌津在彼此的口中拖曳,布成綿密的蛛網……

  「對不起……椎名先生,你在裏面嗎?我是泰瑞莎,可以進去嗎?」隨著敲門聲而起的是一道婉轉的女音,驚醒了相擁而吻的兩人迅速分開。

  籠罩兩人之間、令人窒息的熾熱感被打破了,沖散了極曖昧的煽情火熱情愫。

  乃馨羞赧的退至一旁,小臉紅得像蘋果,腫脹的雙唇明顯可以看出被愛過的痕跡。

  「咳……乃馨,你先出去。」椎名悠月走到沙發後頭,借著沙發遮掩自己勃硬的下半身。激情被打斷,他的樣子看來很痛苦。

  「好……」乃馨不自在的伸手掩在嘴前,尷尬彆扭的與進門的泰瑞莎擦肩而過。

  目送她離開的椎名悠月,見狀差點倒頭暈過去。

  她這是什麽動作?間接召告所有人他們剛才在裏面幹了什麽好事嗎?那他還費勁遮掩什麽!

  走在廊道上的乃馨,感受不到椎名悠月此刻的心情,不斷撫著彷佛還留有他唇溫的兩片唇瓣,吃吃竊笑。

  欣喜的同時,她心裏還是有些事情想不透。

  為什麽他一副早就料定她會答應當他女朋友的篤定態勢?

  驀地,她詫然停下前進的步伐--

  他和別人一樣,早就明白她的情意了!

  嗚……好丟臉……

  頓時,乃馨只有世界末日降臨自己身上的感覺。

  ******

  經過那天確定心意之後,乃馨與椎名悠月幾乎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一方面除了椎名悠月一開始就不准她離開自己的眼界太遠外,另一方面則是他的心境趨向佔有欲強烈的小夥子,分分秒秒都要看到她。

  不過今天他因要事外出,留她在賭場與服務人員一起共進午餐。

  雖說乃馨前幾天曾經參與服務生的工作,然而因為她的工作效率奇差無比,每回人家在吃飯,她還在賭場內為自己份內工作忙得焦頭爛額,與大家錯開了時間,再加上她與椎名悠月之間曖昧不清的關係,惹來了所有人的不快與反感,因此人緣並不好。

  像此刻,大家閒聊的話題,根本沒有她插嘴的餘地。

  事實上,她們聊天的主題也太勁爆了,她在一旁傾聽已經臊紅了耳垂,遑論是發表個人拙見了。

  「喂,你們和男朋友做愛都是誰脫衣服的?」

  「自己脫自己的吧!」

  「自己把褲子脫下來嗎?」

  「對啊!」

  「真是的!自己脫就好象說你快點上一樣。」

  「啊!我好象也都是自己脫耶……」

  「我覺得做愛這種事還是在浪漫一點的氣氛下進行比較好。」

  乃馨很有同感,坐在員工休息室的一隅大啖椎名悠月出門前特別吩咐中國廚師為她做的炒飯,拚命點頭附議。

  「可是有時狂野一點也會有不同的快感吧?」

  一手支著下顎,齒間咬著筷子,乃馨天馬行空的想像力發揮作用,眼神失去焦距的望著不知定點的前方。

  狂野一點?椎名悠月狂野起來會是啥模樣?他在床上又會怎樣挑逗她……喔,真是令人害羞的問題,她不要再想了……

  心裏雖是這麽告誡自己,卻仍不住想起他的吻,頰畔瞬間發熱,一下子飛上兩朵紅雲。

  「我和你們不一樣。保羅都會先挑逗我,趁著與我舌吻之時,撩高我的衣擺,然後手指開始不規炬的愛撫我的乳房,接著就在不知不覺之間,兩人就一絲不掛了。」開放的美國女孩像在談論天氣般自然。

  「你和保羅感情真好。」有人羨慕地說道。

  「喂,臺灣來的,你一個人傻笑什麽?」小愛發現乃馨近乎白癡的笑容。「你是在笑我們的談話內容是不?」

  「我沒有啊……」乃馨大喊冤枉。她沒那麽想呀!

  「康乃馨,不妨告訴你,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憑你是爭不贏泰瑞莎的,她為月光賭場效忠多年,和椎名先生的關係匪淺,不是你說要取代就能取代的。」倘若真的得不到椎名悠月的青睞,那麽輸給泰瑞莎這個競爭者,她們還較能心服口服。

  「泰瑞莎……」乃馨咀嚼著這個名字,想不起來她是何方神聖。

  「別說你不知道她是誰!」想要挑撥離間、落井下石,無奈卻遇到一個白癡,那種感覺是會將人逼瘋的。

  「我真的不知道啊……」

  此話一出,所有女人氣得手腳發抖,惡狠狠的瞪她幾個白眼,扭頭負氣離去。
作者: ieelin    時間: 2008-12-5 11:30 AM

第九章

  在開著燈的房間裏,乃馨的眼睛瞪得比金魚還大,怎麽也睡不著。

  「喔,怎麽會這樣嘛……」她懊惱的喃語,用力捶著棉被發洩。

  瞥了鬧鐘一眼,發現現在才淩晨兩點,她沮喪地從床上坐起來。

  椎名悠月明天就要回來,她卻要頂著兩個黑眼圈見他……

  她捂住臉,嗚嗚哇哇的假泣。

  「這麽晚了,你不睡覺在幹什麽?」一身風塵僕僕的椎名悠月赫然出現在房間門口,頑長的身形填滿了門框。

  「椎名先生!」仰頭見著來人,乃馨立刻跪坐起身子。

  「你叫我什麽?」椎名悠月拉下臉,凜然的要她糾正稱謂。怎麽教都記不得的笨蛋!

  「啊!」她急忙捂住嘴巴,「悠月……你怎麽回來了?」

  「你希望我不要回來?」他朝她走近,一小段的距離因為思念氾濫成災,成了天與地的遙遠差距。

  乃馨慌忙彈跳下床,沖至他面前澄清,「不是啦,因為你說要明天早上才會回來……」

  「事情辦完就回來了。」看著她只及自己下顎的身高,椎名悠月胸臆充斥著完整的驕傲與虛榮。

  擁有一個崇拜自己、眼裏心裏只有自己的女人,相信是每個男人畢生追求的目標。

  不過他愛面子,決計不會誠實告訴她,他的早歸只因心裏掛念著她,拒絕了飯局與住宿,心急地驅車回來。

  「哦……」乃馨不知道要說什麽,也不曉得盤旋心裏的想法如何解釋,只能虛應一聲。

  「有沒有話跟我說?」

  「我……」她凝望著他,考慮如何啟口。「我……可不可以說我很想你?」她怯懦的輕訴心中的思念。

  「你認為呢?」這個女人,平常時候傻歸傻,該機靈的時候倒是挺聰明的,他輕易便被灌滿了迷湯。

  「可是我真的好想你……」所以才會失眠。

  理智像是一條絲線,脆弱得一扯即斷,撒嬌的甜柔音浪襲入椎名悠月的耳膜,形成了最催情的聲音。

  「過來。」他牽起她的手走到大床前,讓她與自己面對面,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悠月……」乃馨不自在極了,掙扎著要起來。

  「該死的!別亂動!」他猛地抽氣低咒。

  「你……怎麽了嗎?」乃馨緊張的審視他的表情,發現他彷佛整個身軀與五官同時都繃緊了。

  「別動……」椎名悠月摟著纖細的柳腰,頭枕在她的肩上,滿足舒服的吟歎。「抱緊我……」

  「好。」乃馨伸出雙臂,不太熱稔的環抱著他。

  他多想保持這個姿勢不動……隨即,椎名悠月輕吐呻吟,發現此刻還真不是思考「永遠」的時機。她不能再繼續坐在他的身上了,柔嫩的大腿磨蹭著他的胯下,幾乎令他再也按捺不住高漲的欲望,眼看著自製力已到達極限……

  「乃馨,起來。」他刻意壓低聲音,掩飾澎湃的情欲,對抱得他好緊好緊的她說。

  乃馨意猶未盡,雙手堅持不肯松放,「我不能再抱著你嗎?」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感動老天爺的厚愛。

  原來一直喜歡一個人不變心,最後也是會得到成全的結果……

  椎名悠月的雙眸因為情欲而氤氳,細瞅著她,「想抱我得付出某些代價,你願意嗎?」

  「我願意!」她想都不想,一口答應。

  她並不明白那是什麽感覺,好象打從體內熱了起來,那種熱,無法以筆墨形容,但她知道搧涼並不能遏止它的蔓延。

  見她瞳心染上茫然的迷霧,醺醉憨憐的模樣,椎名悠月為她的敏感更加興奮。

  向來從容不迫的他,此刻卻顯得手足無措,覺得她好象一觸碰就會斷裂融化。

  將她壓在自己身下,他迫不及待地吻上她。

  他的舌尖大膽地竄進她的口中恣意攪和,火熱地挑逗著她口腔每一處敏感的部位,他的每一個呼吸、吐納,都夾帶著撩人的火焰。

  口腔被他占滿,乃馨無法言語,不住的呻吟。

  「這就是代價。你還要繼續嗎?」粗重濃烈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他就像是一頭猛獅,瘋狂地奪取她的嬌嫩。

  停不住,就是停不下來……

  他中了這個女人的魔蠱。

  乃馨沒有力氣推開他,思緒恍惚作不了主,當他的吻變得越來越狂野孟浪,火熱的大掌也肆無忌憚地侵入她的上衣內愛撫她的雙峰時,她一慌,竟然在他的舌尖上咬了一口。

  椎名悠月趁機抓住她的雙手壓制著她,吻上她那顫抖且誘人的唇,霸道地將她的矜持化為歎息。

  然後,如此的親吻已不能滿足他,他狎玩輕舔她裸露在衣服外的鎖骨,將寬大的T恤漸漸拉離她的肩胛。

  呵……就像那位元美籍服務生說的一樣,他們也是邊吻邊脫衣服……乃馨分心想著中午時候的聊天內容。

  看著她逐漸露出一身白嫩的肌膚,令他神魂顛倒,心跳失速。

  「我要……」炙熱的快感灼得乃馨全身發燙,難耐的望著他。

  她該怎麽做呢?該怎麽暗示,他才能明白她想要他,卻不至於落得淫娃的標籤?

  都怪她,中午忘記問清楚什麽時候該把褲子脫下來……

  不好意思讓他動手,她心裏拚命想著:快脫掉吧!快脫掉吧……想著想著,沒想到她的雙手像有意識般,抓著內褲褲頭就要脫除--

  「你在做什麽?」

  他的聲音破除了迷障,乃馨霎時止住了動作,小臉滿布尷尬困窘的潮紅,不想承認做出方才那些勁爆動作的人是她。

  「脫衣服的工作交給我,別想和我搶!」椎名悠月很霸道的說,在她的肚腹印下一吻。

  當她吟哦出歎息,立刻勾搔得他欲火狂燃、情不自禁。

  「小東西,叫我的名字……」一件件衣服剝除落地,椎名悠月渴望看見一絲不掛的胴體。

  「悠月……」她好緊張,感覺四肢僵硬了,只剩眼睛是自由的。

  椎名悠月抬手覆上她小巧飽滿的胸脯,托著她右邊的乳房,感受那圓美的曲線貼在掌心的感觸。

  幾乎是立即的,她的心跳加速,雙乳因他手心傳來的炙熱而變得腫脹,甚至呼吸困難。

  「悠月……」乃馨情難自禁的抬高臀部,需索著莫名的填滿。

  椎名悠月盡情品嘗她的甜美,在她的身上留下他的烙印,沾滿他的氣味,最後他還要她包裹著他熱情的溫度!

  對她的需求像被挖掘的石油,一旦開始便無法停止。

  迅地卸除身上的束縛,確定她的濕濡,他竟失控地直抵她的體內深處。

  「啊--」那強勢侵入的疼痛,讓乃馨幾乎忘了呼吸。

  隨後而來撕裂般的苦楚,更教她牙齒深陷唇瓣,疼得擰緊雙眉。

  衝破那層薄膜,椎名悠月彷佛得到特赦一般,隱忍許久的欲望終於得以放肆宣洩,隨著一波一波湧來的渴望,在她體內不停律動……

  兩人,合而為一。

  ******

  隔天,乃馨拖著疲累酸疼的身子,依然來到月光賭場。

  椎名悠月是個富有責任心的老闆,為了做好榜樣,除了每年的例休,否則絕不輕言曠職。

  今天亦是,明明知道她很累,卻仍堅持要她陪同一道前來上班,他要心裏想見她時,她就在眼前。

  不過乃馨真的累壞了,一直窩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精神不濟、昏昏欲睡。

  突然,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越來越靠近她的耳膜。睜開雙眼,她看見椎名悠月和一名女子走了進來,在他們身後的門外,還跟了幾個賭場的服務生。

  椎名悠月表情凝肅,她已經很久沒見他如此了。

  「發生什麽事了嗎?」乃馨納悶問道。

  「你自己做了什麽心知肚明!」泰瑞莎來勢洶洶,不客氣的指著她的鼻頭鄙棄唾駡。「你們中國話說得太貼切了,人心果然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泰瑞莎,夠了!我在這裏,還輪不到你開口。」椎名悠月冷冽的打斷她的諷語。

  「悠月……這是怎麽回事?」乃馨被罵得好無辜,希望他能給她一個解釋。

  「這筆錢打哪兒來的?」

  他拉開賤兔抽繩袋子,由高往下,甩落袋內的物品,登時,一疊百元美金躺落長幾上。

  「我的錢!」乃馨驚叫,認出她的賤兔束口袋,「這是我的錢……」她急忙搶來桌上的鈔票,雙手握緊在胸前。「為什麽我的錢會在你那裏?」

  「康乃馨,你少裝傻了,大家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瞥見椎名悠月冷眼掃瞪自己,泰瑞莎趕緊噤聲。

  「為什麽你會有這些錢?」明白身後跟了一群好事者,為了服眾,椎名悠月一副公事公辦的嚴格語氣。

  乃馨覺察到吊詭的氣氛,不喜歡他質問的口吻,理直氣壯的回嘴,「你們又為何擅自翻找我的私人物品?」

  真是惡人先告狀,她可以告他們侵犯隱私耶!

  她不懂為什麽所有的人都用質疑鄙夷的眼神睨她,可是她自覺光明磊落,沒做什麽壞事或是錯事。

  「回答我的問題!」椎名悠月不許她轉移話題,厲聲喝道。

  乃馨驚愣地望著他,不解他因何凶她。她哪兒做錯了?他要她陪伴來上班,她來了;他指示她到休息室休息,她也乖乖待在這兒……為什麽他還要當著這麽多人面前不給她臺階下?

  一股委屈感油然而生,鼻間泛起了酸澀。

  第一次,待在他的身邊,她卻有了難過的感覺。

  不知怎地,她覺得自己結結實實挨了一記莫名的悶拳。

  「錢本來就是我的……」

  「我要你誠實的對我坦白!」椎名悠月面無表情,口氣卻更加嚴厲無情,彷似心中早已有了某個答案。

  「我說的就是實話啊,你還要我坦白什麽?」乃馨失去了方寸,整個人彷徨無助了起來,惶恐完全罩住她。

  旁人細碎的竊語聲,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她就像一個萬人髮指的千古罪人,而她完全不曉得他們的怒火與訕笑從何而來。

  「這些錢是你自泰瑞莎的梭哈賭台取走的,是不是?」

  「什麽?」乃馨愕然,表情是狀況外的茫惑。

  「那天泰瑞莎交給你一袋籌碼,要你拿到出納台去登記,而你卻跟出納人員謊稱泰瑞莎要這筆錢,小姐不疑有他,將錢交給了你,然後你便將錢放至自己的置物櫃裏。」

  乃馨驚愣,著實讓他的話刺傷了;她雙眸寫滿了錯愕,更多的是難過,「我沒有……事情不是那樣的……」

  她突然有股想哭的衝動,可是她吸吸鼻子,逼自己不能掉淚,強忍的結果讓她的鼻尖變得紅嘟嘟的,淚珠也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只要你有理由,我會聽你解釋。」椎名悠月無法做到公正無私,他終是存有私心,只要她有完美的藉口,他會為她辯解澄清,助她脫罪。

  昨夜,他們共用極樂的快感,她心裏怎麽想的他不知道,但依表層的身體反應,他知道自己讓她達到了高潮,給了她瘋狂的喜悅。

  在那麽親密的關係之後,他極不願面對她背叛自己的事實。

  「我得說什麽理由?」心,是不是一寸寸涼了、冷了?要不為何她感覺到莫名的寒冷?「那天泰瑞莎要我去跟出納小姐換錢,然後又跟我說她的置物櫃滿了,塞不下任何東西,暫時借用我的置物櫃放……這就是理由。」

  她再怎麽遲鈍,也聽得出他指控的意味。那些言詞宛如利刺,用力插在她的心坎,沁出點點血紅。

  「而這些錢是我的,我自己從臺灣帶來的!」眼淚驀地滾落,她慌忙以手背拭去,裝出威武不能屈的堅強。

  看見她的淚水,椎名悠月有些心慌意亂,想安慰她,又礙於太多圍觀的工作人員,讓他什麽動作也不能有。

  「那你告訴我,倘若這些錢是你自己的,那麽泰瑞莎那天拜託你放的那筆錢呢,你拿去哪兒了?」他聽見自己冷冽的聲音質問她的人格。

  「我沒有拿!」她再一次力辯。「她要我放至自己的置物櫃後,我就沒再碰過了。」

  「所以說這筆錢根本就是丟掉的那一筆。」這是一個肯定句。

  乃馨一徑以哀怨的眼眸看著他,沒再開口。

  「你說話啊!我在等你解釋。」

  「我說再多有用嗎?我的辯解聽在你耳裏只是無謂的狡辯吧?」她眼淚流得更急了,像是洩洪的水庫。「你心裏不是早已認定我不誠實、是個披著羊皮的小偷?」

  痛心、失望或是傷悲,都不及形容心底的情緒。

  她愛他那麽多、那麽久,他的每一句話,她都不可能違背,因為她不要他討厭她……這麽喜歡他的她,怎會做出教他生氣的事?為何他不能明白這一點?

  好諷刺……她一直以為喜歡是建立在信任之上,那麽,可以想見,他對她的喜歡不及她對他的愛吧。

  「如果你真的打從心底篤定賭場丟掉的那筆錢是我偷的,那麽我用我自己的錢來填補。可是……」欲出口的要求哽咽得說不出來,想著他的誤解與強扣的罪名,她忍不住啜泣得更大聲了。

  「能不能……請你借我錢買機票回臺灣?」她卑憐的哀求。人在異鄉,頓時失去依靠的感覺更令人無助。

  愛上他,是她這個醜小鴨一場美麗的夢。對她而言,他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啊,所以縱使他不愛她,只是玩弄她的感情,她也不會有恨……

  畢竟,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導自演一場自欺欺人的遊戲,現在不過是提早面對現實罷了!

  「我想回臺北……」

  她好想玫瑰、百合和葵葵……雖然玫瑰講話很刻薄,也許百合喜歡嘮叨,即使葵葵的糊塗令她受不了,可是她就是想念她們……

  她知道不管怎樣,她們都不會背棄、不理她的……

  「我先回去整理行李了……」她好想逃,他們注視著她的眼神令人窒息,她覺得好想吐。

  踩著虛弱顛躓的步伐,她努力排開眾人的圍攏離去。

  一抹得意的笑容掛上泰瑞莎唇邊,她忙不迭再下猛藥,「椎名先生,你看見了,康乃馨畏罪想要潛逃--」

  「閉嘴!」椎名悠月轉向她,「你到底說夠了沒?」淩厲的眼神與語氣,嚇壞了泰瑞莎及閘外的大家。

  「都給我滾出去!」

  沒人敢逗留,爭先恐後的避難去了。

  顫抖的點燃了煙,椎名悠月煩躁地在休息室內走來走去,一顆心得下到安寧。

  究竟是哪兒出了錯?她那受傷的表情不像說謊,她向來也不是說謊的料子。那麽那筆錢到底是誰拿了?

  賭場的攝影機錄下了她的每一個舉動,看起來對她相當不利。可是他真的不願相信她會做出如此低劣的行徑。

  他從未見過她如此悲淒的神情。她是開朗歡笑的,他卻讓她哭了,流下受傷的淚水……

  她一直在他面前繞來繞去,只因他一個笑容就可以開心好久,這樣的女人會背叛他嗎?

  當初因為她的單純,挑上她成為自己的第一個女朋友,現在他卻質疑單純的她犯下偷竊的劣行……他瘋了嗎?

  他是否太莽撞衝動了?是不是因為事情攸關她的名譽,所以他格外沉不住氣?

  椎名悠月覺得自己彷佛被困在死胡同裏出不來,平素的冷靜一碰上她的眼淚便蕩然無存,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作者: ieelin    時間: 2008-12-5 11:32 AM

終曲

  「康乃馨,你夠了喔!人家擺明拋棄你了,你還抱著那些剪報做什麽?」

  「玫瑰,你不要那麽凶嘛,乃馨喜歡椎名悠月那麽多年了,怎可能一時之間說忘就能忘?」向日葵趕忙跳出來袒護。

  這個玫瑰就是刀子口豆腐心,不會看人家的臉色說話。

  當乃馨在電話中哭著要回臺灣時,她明明比誰都難過,喊著一定要去接她,可是一到機場看見好友落寞的神情,她又擺出不耐的嘴臉,真是不知道她在亞沙力什麽。

  「可是我早跟她說過椎名悠月不值得喜歡了,誰教她還傻傻的把暗戀化做明戀,最後當然落得失戀的下場!」

  「乃馨,我也覺得椎名悠月很過分,他千不該萬不該誤會你的。」

  兩個女人,動機都是安慰,表達方式卻更提醒了乃馨的難過。

  而門外--

  「聽到沒有?我的其他兩位室友對你評價可是不高喔,你等會兒進去小心被抱枕砸暈。」白百合好心提醒身旁掩不住緊張神色的男人。

  「小笨蛋……還好吧?」

  「只是失魂落魄而已,沒什麽大下了。」白百合故意說得輕鬆,卻看到他的雙眉更是蹙緊。

  哎哎哎,一定是乃馨小題大作了啦!照她的觀察看來,事情根本不嚴重、誤會也不深。

  莫怪他要叫乃馨小笨蛋。她看不出來椎名悠月對她在乎得要死嗎?

  她可沒看過哪個男人個性如此一百八十度驟轉的。

  「我開門?,你做好心理準備會看到宛如行屍走肉的乃馨喔。」

  將鑰匙插入鎖孔,白百合開了公寓大門,探頭進去對客廳內的三人說道:「喂,你們別怪我沒有事先知會,我們四朵花的公寓,除了男性長輩,將要首次出現成熟的男人喔!」

  「百合,你該不會帶你的野男人回來吧?」洪玫瑰第一個跳起來。

  「說什麽嘛,我連男人都沒有……」白百合頗哀怨的咕噥,之後想到正事,清清喉嚨又說:「各位,我先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經瞭解了,所以我才帶他進來的,請你們也捺著性子聽完他的解釋,OK?」她轉身向後,「你可以進來了。」

  跟在白百合身後踏進公寓的,竟是椎名悠月。

  「椎名悠月?!」洪玫瑰與向日葵同聲驚呼。

  一直沒有說話的乃馨也在這時抬首,驚愣地傻望著他,隱約可以自眸心讀出她內心翻騰的激動。

  洪玫瑰首先恢復正常,迅地打破沉寂,沖過來批罵,「椎名悠月,你怎麽還有臉來這裏?」

  「玫瑰,你不要這麽凶啦……」膽怯怕事的向日葵急忙過來拉住她。激動時的玫瑰真的很像潑婦。

  「葵葵,你不是也替乃馨抱不平嗎?為什麽現在看到他卻不說話了?」豪氣個性使然,洪玫瑰從不留面子給任何人。

  「你竟然抹黑乃馨竊取公款!你知不知道那些錢她存了幾年?自從知道有椎名悠月這個人,她康乃馨就開始愛你!一個月微薄的薪水不但要拿回家貼補家用,還要努力存錢,為的只是有一天能到美國去找你,一睹心中偶像的豐采……那些錢的存在不是讓你拿來汙蠛她的!」她義憤填膺,只為好友抱下平。

  一旁的乃馨聽了,嚶嚶低泣。好友道出她的心事,仿佛委屈得到平撫,感動不已。

  打從進門,椎名悠月的視線就沒離開過乃馨。這回,他不再喊她過來,自己主動走向她。

  「小白癡,讓我抱你……」他伸出雙臂,等待她投入懷抱。

  乃馨哭著搖頭,眼淚墜跌。

  他為什麽還要來找她?他不是不再相信她了嗎?

  「乃馨,椎名悠月已經調查清楚了,他今天是來還你公道,順便跟你道歉的。」白百合自行補充了最後那一句,然後暗自竊笑的吐吐粉舌。

  椎名悠月剛才沒提過要道歉,不過既然有機會,怎能錯過冷傲男子求和的精采畫面?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呢!

  出乎意料,椎名悠月順著她的意思,誠心的說道:「沒錯,我想為自己那日不分青紅皂白即誤解你的事道歉。」

  「嘿,你真的是我們在雜誌上看到的那個姿態高傲的賭帥嗎?不像嘛,這麽低聲下氣的求情。」洪玫瑰禁不住冷言嘲諷。

  「椎名先生,你真的太……太不應該了……」天生膽子小,向日葵連訓人都嫌氣勢下足。

  椎名悠月知道自己千錯萬錯,但他不要聽她們的怒駡,如果乃馨願意自己開口說他,他都欣然接受。

  「是泰瑞莎陷害你的。你太單純了,走入了她為你而設的陷阱之中。」

  那天的事件其實是泰瑞莎一手導成。

  她將乃馨看成情敵,不滿他對她的在意與關心,於是想了這個趕走她的辦法。

  早在一次談話中,泰瑞莎便已知曉乃馨擁有一小筆存款,報復的心態作祟,歹念由此而生。

  善用乃馨熱心助人及粗心的個性,她讓她一步步定進圈套,再來就是利用職銜之便,進入監控室暫時關掉攝影機,順利取走置物櫃中的鈔票。表面上看來,裏頭好象沒東西了,事實上,乃馨自己的存款就放置在裏頭,成了大家質問她的證物。

  「你知道我是無辜的了?」微顫著聲音,乃馨看著他問。

  「嗯,所以我要跟你說對不起。」

  就是這聲對不起刺激了她的淚腺,讓她哭得更加肆無忌憚。一個眼裏只有自己、冷漠狂妄的男子卻向她道歉,她真的覺得他犧牲好多。為了她,他甘心暫時拋離自尊,只為求得她的原諒……

  她在他的眼底真有這麽重要,值得他飛越海洋回來尋她?

  「你……愛我嗎?」乃馨管不得害臊,只想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椎名悠月見一旁三對眼睛虎視眈眈,豎長了耳朵等待他的答案,表情霎時有些為難。

  「當眾說就這麽一次喔。」他放低音量,先和她說好條件。

  像是腦子開了竅,乃馨突然咯咯笑了。

  他的意思是不是他還願意跟她說第二次、第三次?只要兩個人關在房間裏,她想要聽他就會說?

  「嗯!」了悟他的話意,她用力點頭,笑得甜蜜幸福。

  「我愛你。」不習慣甜言蜜語,他說得極其彆扭。

  「我更愛你!悠月……」乃馨起身投入他的懷抱,彷若整個空間只剩他們倆。

  「百合、葵葵,你們還待得住啊?我都快吐死了!」洪玫瑰轉身回房,心裏不停叨念乃馨的沒有原則。

  「這麽容易就原諒他!換成是我,絕對沒那麽簡單放過那匹野馬!」

  等等!她沒事幹嘛想到中馬隼人?他又不是她的男朋友……

  不過……又有什麽關係?

  除了他,她也沒有其他男人可以想了,他應該不會介意被她罵一罵吧,畢竟他們可是多年的鄰居,情比姊妹深呢!

  哈!

  ********

  椎名悠月與乃馨在眾人知情的情況下,順利展開了交往。

  兩人交往,大家開心。

  其一,椎名悠月感覺起來比較有人性了,不再成天端著一張冷得似會凍傷人的表情。其二,乃馨這個大麻煩終於和她最愛的男人配成一對,不再成天看著雜誌犯花癡,大家的耳根樂得清幽。

  當然,乃馨依然活在椎名悠月的惡勢力之下,然而,他的酷勁始終是她的罩門,教她甘心成為愛的奴隸。

  不過這個愛的奴隸可是備受寵愛的,畢竟只有她能聽見椎名悠月的獅吼,也只有她能聽見他說愛情中最甜蜜的那三個宇。

  兩人幸福成雙,唯一失望的人,不做他想,正是梅良立。

  他日也盼、夜也望,以為乃馨會幫他約束一下兒子,勸他回來接管家業,要不至少也管管他的用錢態度,哪知她什麽也沒做,竟跟他雙宿雙飛去了美國,甚至當起了月光賭場的老闆娘。

  整天跟著椎名悠月繞前繞後的結果,就是使得一個原本對賭一竅不通的傻女孩,現在每每接到他用心良苦越洋的洗腦電話,只會滔滔不絕的在電話中告訴他梭哈多刺激、二十一點多好玩……

  真是胡來!

  好在他的意志夠堅定,否則不是變成欲洗腦者反被洗腦嗎?

  唉!

  梅良立哀怨得不知如何是好。難道真要他徹徹底底的對不起梅家的列祖列宗?

  生了一個敗家子已經夠慘了,現在百分百確定還會多個少根筋的媳婦--

  唉,家門不幸……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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