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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拓拔月亮 - 魔酋貝勒【單】 [打印本頁]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9-5 04:37 AM     標題: 拓拔月亮 - 魔酋貝勒【單】

文案:

由於對親爹當年狠心拋下娘親的仇恨,
他寧願躲在山寨當個山寨主,也不願當個貝勒爺,
想不到對妹妹的一句戲言竟換來一個妻子,
娶歸娶,他可沒答應要好好善待她!
洞房之夜,他便拋下她回寨裡與別的女人溫存,
可她只是一臉平靜的上山請他回府,
為了請他回府,她竟也甘心的百般忍受他的屈辱,
欲讓她知難而退,他另立了個「山寨夫人」,
她竟也該死的幫他張羅,把人給娶進門!


「出嫁從夫」是額娘從小灌輸的信念,
他既然不想待在親王府,
那她上山陪侍總可以了吧!
她想懷孕以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後,即可回府,
怎知他竟變卦,甚至要拿打胎藥給她吃,
難道他真的這麼討厭她嗎?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9-5 04:38 AM

第一章


  天魁寨。

  一輛豪華的馬車,沿著崎嶇的山路往上而行,車身起伏搖動,坐在馬車裡身穿豪華服飾的嬌貴女娃,手抱著一隻耳瓶,戰戰兢兢,卻不免連聲抱怨。

  「這是人走的路嗎?這條路簡直壞透了,坐在車裡一個勁兒顛簸,搖的我的頭都暈了!」

  坐在嬌貴女娃身旁的小丫頭噗哧一笑:「格格,這路不是給人走的,是給馬車走的。」

  「死丫頭,你倒是教訓起我來了!」

  嬌貴女娃──芊禧格格,不服氣地反駁道:「誰說這條路不是人走的?」她掀開窗簾,探頭四望。

  「瞧,前前後後都有徒步的奴僕呢!」

  「噢,奴婢忘了嘛!」

  芊禧格格縮回頭,坐回原位。「我看你八成是坐的太舒服了,那好,本格格就准你下去走走。」

  「哎呀,格格,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不敢再笑話格格你,格格你行行好,別趕我下馬車呀!」丫頭連忙跪著求饒。

  「格格開恩呀!」開什麼玩笑嘛!這條山路坑坑窪窪的,叫她下車去走,怕不走兩步跌三步,摔的一身傷。

  「行了、行了,坐回你的位子上,別碰到我這只如意耳瓶。」芊禧不耐地喊道。

  「格格,你這一路抱的手都酸了,讓老嬤嬤來幫你。」坐在一旁已打了十來次呵欠的老嫗,伸手欲抱芊禧手中的那只如意耳瓶。

  「不成、不成。」芊禧把手中的陶瓷物挪偏了下,緊緊抱著。

  「這是阿瑪精心挑選,要送給我大阿哥的,我得好好保護它。辛嬤嬤,您若是睏了,您儘管睡,可別再說要抱這只如意耳瓶。」

  「是、是。」辛嬤嬤羞慚的點點頭。

  格格寧願讓她睡覺,也不願讓她分擔辛勞,那她們這一老一小的奴僕跟來,可真沒幫什麼忙,倒像是在出遊打混。

  「格格,青兒真是不懂哇!這貝勒爺明明就是在賣陶瓷,為什麼王爺還要送這只如意耳瓶給貝勒爺?這不是多此一舉嗎?而且還讓格格你大老遠的送過來?」青兒滿臉的納悶。

  「你懂什麼!這只如意耳瓶可是皇上賜給我阿瑪的,皇宮內的東西可是高檔貨,哪是天魁寨裡,那些粗手組腳的男人做的出來的。」

  青兒點點頭。

  格格說的,可真是一點都沒錯!

  三個月前,她和格格來天魁寨時,一個粗形大漢還拿了一個──不,應該說是一團──一團黑抹抹的東西,說那是他用心血親手做出來的小茶壺,說是要送給她。

  她看來看去,怎麼都看不出那是茶壺,最好笑的是,那壺蓋還黏的死死的,也掀不開……當場,她尷尬的收也不是、不收又怕壞了人家的美意,最後,仍是勉為其難的收下。拿回王府去後,可是笑翻了其他的丫頭姐妹。

  「究竟到了沒有?為什麼這回來,路程好像特別遠似的!」芊禧皺起眉頭抱怨著。她手都快酸死了,肚子也開始咕嚕地亂叫。

  「格格,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雨,山路泥濘,挺不好走的,難免會耽擱了一些時辰。」辛嬤嬤解釋道。

  「青兒,你問問看還要多久才會到?」芊禧一副累斃的模樣。

  都怪這一老一小,老的頻頻打呵欠,小的又不夠細心謹慎,她怕把如意耳瓶交給她們,恐怕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會被摔破。

  「是,格格。」

  青兒掀開轎簾,朝前頭坐在馬背上的人喊道:「伏隆大人,格格問你什麼時候才會到天魁寨。」

  馬背上的人聞言,即刻下馬步至轎旁,恭敬地回道:「格格,就快到了,前頭轉彎處不遠,就是天魁寨了!」

  芊禧探首向前。可不是嗎?這天魁寨她可是來過十多回了,彎彎曲曲的路她不見得會認得,可在要進入天魁寨前,轉彎的路處,每每就開滿一大片紫色牽牛花,煞是好看極了!

  「那就快呀!叫這些轎夫們加快腳程,我可是迫不及待要見我大阿哥了!」

  「喳。」伏隆領命後,吩咐轎夫腳步勤快些。隨後他便又翻上馬背,喝令著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在轉彎處,象徵天魁寨的魁星旗,隨風微微地飄盪著——


  ★★★


  「寨主,您瞧,這只如意耳瓶做的多精緻呀!」

  站在天魁寨寨主御鏊身邊,穿著黃色薄衫的女人,玉手一指,忍不住伸上前要去摸摸難得一見的精緻陶瓷物品,但伸出的手,很快就讓人給打了回去。

  「誰准你碰的!這可是皇上御賜的寶物,碰壞了,你賠得起嗎?」芊禧怒斥了聲,沒給穿著黃色薄衫的女人好臉色看。

  這女人敢情是住在天魁寨不成!怎每回她來,總是會見著她!

  她聽青兒說了,這女人原是青樓的舞妓,大阿哥把她召上山來後,她就不回去了!

  她就不知道大阿哥是看上這女人哪一點好,反正她是愈看她愈討厭,尤其她那一嘴塗的血紅的唇,一看就知是狐媚之人。

  「哎呀,寨主,你瞧瞧她嘛,怎麼這麼地凶人家,人家只是好奇想看看嘛!」

  「才不讓你看呢!」芊禧孩子氣地把如意耳瓶給抱走。

  「嗯……不管啦,格格她欺負人家──」穿著黃色薄衫的女子,身子一鬆,跌進御鏊的懷中。

  「好了,蘋兒,你先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不准進來。」天魁寨主御鏊長手一撥,就把黏在他懷中的蘋兒結推至門邊。

  唉,這兩個女人,一見面就吵,吵得他不得安寧。

  「看什麼看,還不走!」芊禧見蘋兒還杵在原地,索性過來助蘋兒一臂之力,將她推出門外,再俐落的將門給關了上。

  「芊禧,你還是那麼孩子氣,你──有十七了吧?」御鏊晃首輕笑,順手拿起如意耳瓶觀看。

  「是那個蘋兒不好嘛,誰教她長得一副討人厭的嘴臉?我就是看她不順眼!」

  御鏊聞言淡然一笑。

  「大阿哥,這可是阿瑪要我親自送來給你的,你喜不喜歡?」

  芊禧蹦跳到兄長身邊:「大阿哥,你什麼時候會回府裡去?我瞧阿瑪的身子愈來愈糟糕,他每天想的、念的,都是希望你能回府裡去──」

  「我不會回去,我早和他說過了!」御鏊的臉色陰沉。

  「這只如意耳瓶,你帶回去,如果豫親王想用這些貢品來收買我的心,那就請他免了!」

  「啊?!還要再叫我帶回去?不、不、不,我死都不肯!你知道嗎?我這一路抱著這只如意耳瓶,手都酸死了──大阿哥,你先收下吧,回不回去,改日再說嘛!」

  想到還要抱如意耳瓶折回去,芊禧的臉都綠了。

  御鏊看著芊禧天真又帶點嬌蠻的表情,不禁莞爾一笑。

  很奇怪的是,他恨豫親王、恨豫王妃──芊禧的娘,照理說,他該恨的是豫王府裡所有的人,但是……他就是恨不了這個嬌蠻妹,甚至容得她在天魁寨來去自如。

  兄妹畢竟是兄妹,何況自己還長芊禧八歲,難免會對這個小妹妹寵溺了些。

  豫親王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會不惜讓嬌貴的芊禧,遠道而來送寶──哼,以為這樣他的心就會軟化了嗎?

  早知會有今日,二十五年前,他就不該鄙視他娘是青樓出身,對他們母子置之不理。

  若不是義父祁天收留了他們母子倆,恐怕他們早就陳屍街頭。

  義父對他恩重如山,說什麼他也不會離開天魁寨回到豫王府去。

  「大阿哥,無論如何,你都要收下這只如意耳瓶,不要再叫我帶回去了。」芊禧硬把如意耳瓶塞回御鏊的手中。

  御鏊仔細地再觀看手中的青花斗彩如意耳瓶,由衷的讚歎一聲:「好貨!」

  這瓶形如罐,縮頭、潤肩、鼓腹、平底;左右各有如意形耳。

  紋飾以青花線做勾勒,在白釉上填染彩色。口上以梅花半朵作山形排列,成帶形紋飾;口下飾纏技番蓮紋;頭部中箍形突出上環弧形及點形狀,上環飾S形紋,下環飾蕉葉紋──肩上環飾如意頭放及釣連蓮辦紋,腹環飾纏枝番蓮紋,足環飾梅花山形帶狀紋。

  「當然是好貨囉!皇上御賜的呢!」芊禧得意洋洋,一臉的與有榮焉。

  「好,我收下。」

  「真的?」芊禧高興的瞠大眼。她跟在御鏊的背後走,陡地噘起嘴。

  御鏊一回頭,就看她一臉怏怏不樂。「怎麼了,小丫頭,又有什麼事讓你不愉快了?」

  「還不是那個蘋兒!為什麼她老待在天魁寨?大阿哥,你該不會想娶蘋兒吧?我可不要她當我的嫂子!」芊禧畢竟是小孩子,擱在心頭的不愉快,老是同一件事。

  「芊禧,這件事,可輪不到你來管。」御鏊笑斥著:「再說,蘋兒也沒什麼不好的。」

  「不好、不好,她一點都不好,她才配不上大阿哥你呢!依我看,只有……只有……」芊禧煞是認真地思索著能與御鏊匹配的王族嬌女。

  「啊,對了!只有靈靜姐姐配得上大阿哥,我喜歡靈靜姐姐當我的嫂子。」她耍賴地扯著御鏊的衣袖。

  「大阿哥,好不好嘛?」

  御整的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痕,伸手撫著芊禧的小臉蛋,輕柔的道:「好、好,只要你喜歡就好!吃飯去吧!」

  他的口氣明顯是在哄騙小孩。

  「真的?大阿哥你真的答應了?」芊禧快樂的像一隻枝頭小鳥。

  看著芊禧快樂離去的背影,御鏊不禁搖頭曬笑。

  小孩子,說說笑笑過後,明日就忘了東南西北了!

  他回頭盯望著那只如意耳瓶,對方才芊禧的笑鬧,並不以為意。

  小孩子的笑鬧一場嘛,何需掛懷!


  ★★★


  「阿瑪、阿瑪──」芊禧從天魁寨回來的隔日,聽辛嬤嬤說王爺今日沒上朝,此刻正和管事在大廳聊天,她也顧不得一身疲憊,疾步地奔往大廳。

  「格格吉祥。」管事昌海見芊禧到來,連忙躬身請安。

  「昌管事,免了、免了!」芊禧奔至豫親王身邊,眉開眼笑地。

  「阿瑪,我們府裡就要辦喜事了!」芊禧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聽的豫親王是一頭霧水呀!

  「芊禧,你瞧瞧你,沒有一個大家閨秀的模樣!」豫親王愛惜的笑睇著女兒。

  「你不是常到寶親王府和靈靜學刺繡去的嗎?怎沒學到靈靜的優雅舉止呢?」

  「哎呀,阿瑪,您就別損我了,您再笑話我,我就不告訴您一件天大的好事!」芊禧揚高下顎,威脅地哼笑著。

  「喲,你這丫頭什麼時候,也學了這一招威脅人的伎倆了?」

  豫親王哈哈大笑,「好、好,阿瑪我不再笑話你,你就快告訢阿瑪,你要說的那件天大好事!」

  豫親王和管事昌海,倆人相視一笑。

  天知道芊禧口中所謂的天大好事,也許只是靈靜送她一件刺繡品。

  這陣子芊禧和靈靜黏的可緊嘍,甚至對才女格格──靈靜,崇拜至了極點,只要是靈靜送的東西,芊禧都像是如獲至寶一般。

  「大阿哥要娶親了,阿瑪您就快要有兒媳婦了!」芊禧笑咧著嘴一字一句,清晰地說著。

  豫親王蹙起眉頭。

  「什麼時候的事?」方才他才和昌海在商議要用什麼法子,讓御鏊能心甘情願的回豫王府來,這會兒……芊禧突然迸出的話,讓他有些兒納悶。

  御鏊要娶親?!

  是真的嗎?還是芊禧在胡言亂語?

  「什麼時候!?這……我也不知道,娶親的日子不是應該由阿瑪您來挑選的嗎?」芊禧搔搔首,茫然不已。

  該不會選日子都讓她決定吧?可是……問題是,她不會看黃曆呀!

  「我挑選!?」豫親王教寶貝女兒給弄糊塗了。

  「芊禧,你把事情從頭到尾說個清楚,好嗎?」

  「喔,好的。」芊禧口講指畫,把在天魁寨和御鏊的對話二字不漏地和豫親王說個清楚明白,連討人厭的蘋兒,她也沒漏掉。

  「靈靜!?」豫親王摩搓著下巴,心中暗暗思忖著。

  聽了芊禧這一番言辭,他知道御鏊應該只是在哄騙芊禧罷了,沒想到芊禧還當了真……

  「阿瑪,您快進宮去請皇上下旨賜婚,我要靈靜姐姐當我的嫂子,其他的人我都不喜歡!」芊禧所說的「其他人」,自然指的就是蘋兒。

  「這……」豫親王遲疑不決。

  他當然希望靈靜能嫁進豫王府裡來,只是……御鏊的一番笑話,怎能當真呢?

  「阿瑪,您還在猶豫什麼!靈靜姐姐一定會是個好媳婦的。」

  「是啊,王爺,不妨將錯就錯。」一旁沉默許久的昌海,似乎想到什麼妙計。

  「昌管事,你明知這只是個玩……」豫親王的話還未完,就讓昌海一個手勢給打斷。

  「王爺……」昌海斜瞥了芊禧一眼,示意王爺別在格格面前揭發這個玩笑話。

  「御鏊貝勒爺喜歡靈靜格格,那王爺儘管進宮面聖,請皇上賜婚。」

  「這……萬一到時御鏊不出面迎娶呢?」豫親王和昌海挪身至一旁說話去。

  「不會的,王爺。反觀這些年,貝勒爺為了保全天魁寨,極力的在皇上面前求表現,這會兒,皇上若親自賜婚,相信貝勒爺不會不給皇上面子的。」

  「可靈靜不知願不願意呀?」

  「靈靜格格那邊,王爺更不用操心了。這靈靜格格都已經十八歲了,先前寶王爺是因捨不得愛女,才推辭了幾樁婚事這會兒,王爺若向皇上央求賜婚,相信寶王爺定當推不得,何況靈靜格格是個懂禮教的人,既是皇上賜婚,相信她定當不會反對的。」

  豫親王點點頭。「昌管事,你極力贊同這樁婚事,其中的原由是……」

  「王爺,這靈靜格格可是京城的才女美人,這樣一個才貌兼備的女子,還怕栓不住貝勒爺的心嗎?」

  略頓了下,豫親王恍然道:「對啊,還是昌管事你想的周到。只要靈靜進了豫王府,不怕御鏊不回來王府住,哈……哈……」

  「阿瑪,您別只是笑呀,到底怎麼樣嗎?」被漠視在一旁許久的芊禧,噘著嘴問道。

  「好、好,芊禧,你這回做的可真是好啊!」豫親王大笑後,蓄了笑容凝視窗外。

  二十五年了,唉──

  若不是當年他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和流言,也不會狠心的棄他們母子倆於不顧──

  合該是報應吧他娶了芊禧的娘,但芊禧的娘卻只為他生了一個女娃……他知道御鏊那孩子心裡有恨,現下他回不回來,還真的只能指望靈靜了。


  ★★★


  「賜婚!?」

  在得知皇上賜婚要靈靜嫁給京城人口中的「魔酋貝勒」御鏊時,寶王妃差點就暈厥。

  「額娘──」

  甫進大廳的一位白皙貌美如花的纖雅女子,看見寶王妃身子微傾,忙不迭地奔上前攙扶。

  「靈靜,額娘這回保不了你了──」寶王妃哭的傷心涕零。

  那御鏊教人封了「魔酋貝勒」的封號,只是京城人給他的諷刺恭維,誰不知道,他是名副其實的山賊貝勒。

  「都怪額娘太自私,硬把你強留在身邊,早知如此,前年匡貝勒托人來提親,額娘早該一口應允──」寶王妃妃深深自責著。

  前些年,好幾個貝勒王爺看中了靈靜,她因捨不得靈靜,一再推拒上門提親的媒婆。

  這下可好,拖到最後,竟給女兒找了個山賊──

  「額娘,您快別這麼說,這都是女兒的命。」靈靜倒是不以為意,反倒安慰著寶王妃。

  「額娘不是說過,不管將來靈靜嫁的人是老、是醜、是窮、是胖,嫁了就是嫁了,出嫁從夫,夫婿就是靈靜的天,不能怨、不能恨的嗎?」

  靈靜這一番話,反倒讓寶王妃噤了哭聲,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額……額娘是說過,可……可是,那是額娘照著額娘的額娘說過的話,再說一遍給你聽的何況,即使再糟,你嫁的還是京城的貝勒──」

  「御鏊他也是貝勒,不是嗎?」靈靜表情泰然,並未因自已即將嫁給一個不名譽的貝勒,而現出埋怨之色。

  「可是,御鏊貝勒是個山賊啊,格格你是京城公認的才女美人,皇上怎麼會配個山賊給你?」靈靜的貼身丫頭小月都急哭了。

  方才還是她在大廳外聽到這消息,一路哭回降雪齋去和主子報告的。主子是她崇拜的人,主子的好、主子的優秀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是在替主子不值啊!

  「一定是芊禧格格常來這兒走動的緣故,才會害得格格要嫁給山賊──」

  小月當然不會知道這樁婚事是由芊禧起的頭,她只是單純的以為是芊禧常到府裡來走動,所以……所以才會帶來這個大災難的。

  「小月,別胡說!」靈靜輕斥了一聲。

  「王爺,您可得想想法子呀,看看有沒有辦法撤除這婚事。」寶王妃哭喪著一張臉。

  從得知消息後,就一直噤聲不語的寶親王,終也開口了。

  「還有什麼法子呢?皇上賜婚,能不遵從嗎?再者,豫親王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我們兩家的交情也不惡。更甚者,御鏊能以一個山賊的身份,讓皇上蔭封為貝勒──想想,他定不是個小人物。」

  「那又如何?他終究是個山賊!」寶王妃哀傷地啜泣著。

  「靈靜,你的意思呢?」寶親王轉頭詢問著女兒。

  「阿瑪,既然是皇上賜婚,靈靜──」她點了下頭,語氣緩緩但堅定:「嫁了!」

  「靈靜!」

  「格格!」

  不理那些驚呼聲,寶親王差來了幾個奴僕,開始著手準備婚禮一事。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9-5 04:40 AM

第二章


  「寨主,人家不依啦,你怎麼可以丟下人家不管呢?」賜婚一事,同時間也在天魁寨沸沸揚揚的傳了開來,首當其衝刺激到的,自然是蘋兒。

  她三步並作兩步走,追到練功房,一個勁地就往御鏊赤裸的身上倒。

  御鏊渾身是汗,又黏上蘋兒一身的甜膩味,自是覺得挺不舒暢的。

  他反感的推開蘋兒,一旁等候替他擦汗的丫頭立刻趨身上前,拿著毛巾替他拭汗。

  蘋兒見狀,竟妒意橫生,連忙趕走立在御鏊前後的兩名丫頭。

  「走開、走開,我來就好了!」搶過了丫頭手中的毛巾,還順勢將她們推了開。

  蘋兒替御鏊拭汗,邊噘著嘴嚷道:「寨主,你當真要娶京城才女美人靈靜格格?」

  「又是才女、又是美人,這種才貌兼備的女子,不娶她,我娶誰呢?」御鏊揚唇曬笑,撥開蘋兒的手,逕自穿著衣裳去。

  「我……那個什麼才女美人,只是京城那些公子王孫亂取的,說不定那靈靜格格長得又醜又笨,寨主你若是娶了她,一定會抱憾終生的!」

  「是嗎?」

  「是、是啊。」

  御鏊但笑不語,逐自走出練功房。

  蘋兒沿路跟著,不死心的追問:「寨主,你不會是要丟下天魁寨不管,回豫王府去當你的貝勒爺吧?」

  這招准管用,御鏊是個重義氣的人,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了祁天對他的恩情,換個方式說,御鏊這一輩子怕是離不開天魁寨了!

  蘋兒心裡打著如意算盤,只要她死守在天魁寨,總有一天,她會當上寨主夫人的。

  御鏊冷哼了聲:「蘋兒,你明知故問。」

  「那……那寨主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去娶靈靜格格了?」

  「誰說我不娶的?」御鏊冷笑了聲,雙眉齊挑:「我要娶!」

  「啊?」蘋兒愣在當場,不懂御鏊那邪魅的笑容背後,究竟是打著什麼主意?


  ★★★


  在鑼鼓喧天的熱鬧聲響中,靈靜嫁進了豫王府,和御鏊拜過天地後,她就讓人扶著進入喜房。

  時間慢慢地流逝,外頭喧囂的聲響也已漸趨平靜。

  一直到她累了、睏了,確定御鏊今晚是不會進喜房來,她才拉下了蓋在頭上的紅帕,並且摘下沉甸甸的鳳冠──她拿起擱在桌上早已冷冰冰的交杯酒,獨自飲盡。

  今晚,御鏊的潛逃,早在她的預料之中,所以他未踏進喜房一步,她並不覺得訝異。

  她和御鏊素未謀面,但從芊禧的口中,她也約略瞭解了御鏊的個性。

  基本上,今天他願意出面迎親,對她來說,真的是萬幸了,至少,她是風風光光嫁出門的,還和新郎倌拜了堂呢!

  以御鏊恨豫親王,遲遲不肯進豫親王府的情形,今日,他破了例,踏進豫親王府和她拜堂,倒也算是給足了她面子──至於他願不願意進喜房,已不是太重要的事了!

  不過,既然拜過堂,她會永遠記得他是她的夫婿,只要他不休了她,她一輩子都是他的娘子、是豫王府的少福晉。

  她會盡一個為人妻、為人媳該盡的責任一輩子──


  ★★★


  用過早膳後,芊禧便溜到喜房外探頭探腦。她高興的想著:這會兒大阿哥定是教靈靜姐姐的美貌給迷了住,所以到現在都還沒看到人影。

  如果大阿哥因此不回天魁寨,那就太好了!

  「格格,我們這麼做,好像偷兒一樣,鬼鬼祟祟的,讓別人瞧見了多不好!」丫頭青兒左顧右盼,生怕下人發現她們主僕倆莫名其妙的怪舉動。

  「哎呀,小聲點,你別說話就行了嘛!」芊禧躲在喜房門前的一排矮樹叢裡,不時的探頭察看喜房外有什麼動靜。

  基本上,她是抱著觀摩的態度前來的,因為阿瑪說了,只要大阿哥的婚事過後,他就會替她找個好婆家,把她嫁出去。

  可她什麼都不懂呀!喜房內的事,她沒法去觀摩,那觀摩喜房外的總可以了吧?

  只要看到大阿哥和靈靜姐姐恩愛的相偕走出喜房的模樣,她也會感到很幸福的。

  芊禧懷著興奮的心情期待著。

  可是半個時辰過去,她還是沒看到她想看的景象。蹲的她腳發酸,她索性站起來伸展著身子──

  「芊禧格格──」好死不死,她蹲那麼久沒見到半個人影,怎才一站起身,就有人喚她!

  躲也躲不了了,她乾脆就跨出矮叢,和來人相照面。

  「芊禧格格,你們躲在矮叢裡做啥啊?」來人正是靈靜的貼身丫頭小月。

  「我們……我們在捉粉蝶啊,最不是啊,青兒?」芊禧靈機一動,找了個尚是合理的藉口。

  「是啊,是啊。」青兒呆愣愣的笑答。

  「對了,小月,靈靜姐姐還沒起床嗎?」芊禧拉小月到一旁悄聲低語。

  「我家格格早起床去向王爺請安了。」小月對主子嫁進豫王府來受屈一事,又給記在芊禧頭上,對於芊禧的問話,她只是公式般的回答。

  芊禧倒是沒注意到小月有何異狀,她的好奇都專注在昨天才拜堂的那對新人上。

  「那我大阿哥人呢?」

  「貝勒爺昨晚根本就沒進喜房!」小月一臉氣憤,可又不敢太過放肆,只好隱忍下。

  「這怎麼可能呢?昨晚大阿哥離席時,還交待所有的人,不許去鬧洞房──」芊禧蹙起兩道秀眉。

  「我不信,我要進去瞧一瞧。」說著,她便推開喜房的門,四下察看一番,果然沒見著御鏊的身影。

  「這床單我沒換過、桌上的交杯酒,全是我家格格一人喝了──」小月的語氣似在控訴。

  望著白皚皚的床單,光是從床單雪白一塵未染看來,就可以證明昨晚大阿哥的確是沒進喜房。

  小月又找來一項可以讓她控訴的證物。「還有這條紅帕頭巾,也是我家格格自己掀的……」

  「怎麼會這樣呢?大阿哥他……怎麼會這樣呢?」芊禧跌坐在矮凳上,喃喃的自語著。


  ★★★


  當靈靜回喜房後,芊禧便蹙著眉頭,頻頻和靈靜道歉著。

  「靈靜姐姐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大阿哥為什麼要這樣?在天魁寨時,他明明還親口說了……」芊禧把那天在天魁寨和御鏊的對話,簡略的和靈靜說了一遍。

  原來真是芊禧格格闖的禍!聽完芊禧的陳述,小月暗暗地怒翻著白眼。

  「對不起,靈靜姐姐,是我害了你的!」芊禧扁著嘴,眼眶蓄滿了淚霧。

  洞房之夜新郎倌跑了,想必靈靜姐姐的心裡,定是不好受地。

  「別說了,芊禧,沒有人錯。」靈靜的表情沒有一絲哀怨,甚至還有一抹淡淡的笑容掛在唇邊。

  芊禧以為自己看花眼了。靈靜姐姐不應該是幽怨哀傷的嗎?怎她好像一點也不介意,甚至……甚至還笑得出來!

  「靈靜姐姐,你……你沒事吧?」芊禧小心翼翼地問。

  靈靜姐姐該不會是強忍心中的悲傷,為了怕她自責太深,所以強顯歡笑──

  「沒關係的,如果你想哭就哭,不用在意我的感受。」

  靈靜搖頭輕笑。「我沒有時間哭。」

  她轉向丫鬟吩咐著:「小月,準備一下,我們要上天魁寨。」

  小月怔愣了住,倒是芊禧和青兒主僕倆同心的異口齊聲道:「啊!?去天魁寨?」

  靈靜淡笑的點點頭。

  「可是……靈靜姐姐,你……你去天魁寨做啥?」芊禧瞪大著眼問。

  「去請我的夫婿、你的大阿哥回來呀!」

  靈靜理所當然的道:「還有,芊禧,以後別再叫我「姐姐」了,如果你嫌那些稱謂麻煩,直接叫我靈靜就可以。」

  「靈靜──」

  芊禧低喃了聲,回過神道:「你別去天魁寨,大阿哥他……他如果想回來,他自已會回來的。」

  芊禧的聲音愈說愈小聲。她可不忍心潑靈靜的冷水,如果大阿哥願意回來,阿瑪就不用處心積慮的籌辦這樁婚事了──

  早在婚禮的前兩天,她就聽豐嬤嬤說,原來阿瑪這麼急得請皇上下旨賜婚,是因為想要以靈靜為餌,引誘大阿哥回府裡來住──

  她才知道自己原先的一番美意,已被扭曲了。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得走這一趟。」

  「那……我和你一道去!」

  「不用了,聽說那段山路崎嶇不好走,即便是坐在轎子裡,也是挺累人的。」

  「沒關係的,反正我也沒事。」

  「真的不用了,芊禧」你就讓我自已去吧。」

  「可是……可是……」可是天魁寨裡有……有一個蘋兒呀!芊禧張著嘴,心底的話始終說不出口。

  被新郎倌丟棄就已經夠慘的了,如果靈靜這一去,發現大阿哥早在完婚前就已烴有一個侍寢的女人,這……這雙重打擊下,靈靜受得了嗎?


  ★★★


  在伏隆的護送帶領下,靈靜和丫頭小月,順利的通過天魁寨的重重關防。

  在請人通報後,靈靜一行人便在議事廳等候,約莫過了一刻鐘後,通報者又折回。

  「寨……寨主夫人,寨主請……請你到「春香閣」!」通報的小嘍囉,不敢正視眼前美若天仙的靈靜,頭直垂得低低的。

  「春香閣!?」小月皺起眉頭。

  「那是什麼地方?」怎麼聽起來像是酒樓的名字!

  「那是……」通報的小嘍囉期期艾艾。

  他不敢明說那是蘋兒姑娘住的地方,而此刻寨主正和蘋兒在房裡……真的不明白呀!!這位寨主夫人,想必應該就是京城人口中的才女美人格格──靈靜格格。

  他以為京城人就愛誇嘴,沒想到今日一見,才訝然發現靈靜格格的美,是一般庸脂俗粉的女人所無法比的!

  原本他以為蘋兒算是頂美的了,怎料到,這靈靜格格竟比蘋兒還美上一百倍──可這他就更不懂了!

  靈靜格格這麼地漂亮,為何昨晚洞房之夜,寨主竟沒留在府裡,反倒是連夜趕回天魁寨,整晚都和蘋兒溫存──這事蘋兒姑娘還唯恐寨裡有人不知情,還特地交待他們,一定要把事情轉說給其他人知道呢!

  「伏隆大人,你常來天魁寨,你應該知道春香閣是什麼樣的地方、住著什麼人吧?」小月護主心切,見小嘍囉不說,她更是懷疑,遂轉向豫王府的侍衛長問道。

  「我……」伏隆輕咬了聲,頭也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

  見到兩人前後同樣的低頭不語,靈靜約莫也知曉春香閣的涵意。

  「伏隆大人,你為什麼不說話呢?」小月焦慮地嚷著。

  「小月,你逾矩了!」靈靜看了她一眼。

  「我……對不起。」小月垂下頭,歉聲道。

  「伏隆大人,麻煩你稍作等候,我去去就來。」靈靜禮貌地和伏隆欠了個身。

  伏隆哪受得起這個大禮,平日讓芊禧格格使喚慣了,這會兒受到少福晉這般禮遇,說真格的,還真有點不大習慣呢!

  「少福晉,你太客氣了。」伏隆回應地點點頭。

  「格格,我陪你去。」小月趕忙黏在靈靜的身後。

  「不用了,你和伏隆大人在這兒等我,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說罷,靈靜就在小嘍囉的帶領下,款步盈盈地走向春香閣──


        ★★★


  「寨主,寨主夫人來了!」小嘍囉帶靈靜來到春香閻後,便站在一間雅宅門前,隔著門,朝裡頭喊著聲。

  「讓她在外頭等著!」房裡傳出一聲低沉冷誚的嗓音。

  怔仲了下,小嘍囉未料到寨主會這麼說,但回過神後,他仍是應了聲:「是,寨主。」

  小嘍囉旋過身,彷彿也替靈靜感覺為難。「寨主夫人,寨主他……」  

  「我都聽到了。這位小哥,你忙去吧,我自個兒在這兒等著。」

  對御鏊下的命今,靈靜並不感到有何為難之處,她知道他「忙」,而她願意等。

  小嘍囉離去後,靈靜獨自一人,靜靜地杵在門外等候著──


  ★★★


  房內充斥著嗆鼻的香精味,蘋兒把薄衫自肩上拉下,身子軟趴趴地靠在御鏊的懷中。

  她順手拉下床帳,還故意地說著:「寨主,人家靈靜格格找上門來了,一定是昨晚沒得到寨主的恩寵,所以便上山來追討──」

  她刻意揚高聲調,好讓門外的靈靜聽得見。

  「那你就讓讓她吧!」御鏊伸手勾著蘋兒的下顎,挑眉淡笑著。

  「哎喲──寨主,你好壞,這是蘋兒的閨房呢,怎可以讓別的女人進來!」

  「那你還囉嗦個什麼勁!」御鏊的大掌覆在蘋兒的胸脯上,陡地使勁一抓,蘋兒哼唉地亂叫一通,聲調中夾雜著曖昧的意味。

  「嗯……寨主,你……嗯……哎呀,別亂抓嘛──」

  「你不就愛我亂抓嗎?」御鏊使壞地更加用力。

  「啊……寨主,好壞……好壞喔你!」

  「你也愛我壞呢!」御鏊彷若也同蘋兒一般,所說的話,不是給對方聽,而是給癡等在門外的靈靜聽。

  這靈靜格格──該說她作風大膽、還是說她恬不知恥呢?

  昨晚的洞房之夜,他丟下她不理,按理說,今天她該啼哭著無臉見人,甚至也該明瞭,打從她披上嫁衣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當一輩子的怨婦。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今天她就迫不及待的追上山來了──合該真如蘋兒所說的她是來追討昨晚洞房花燭夜他未竟之事?

  她的目的,該是為了討回該有的面子,並且要證明她並不是一個棄婦──哼,京城的嬌貴格格,面子可是失不得的呀!

  思及此,他的手勁加重了些,同時間,耳際傳來蘋兒尖亢的叫聲。

  「唉喲,寨主,你快把我的手臂捏斷了。」

  御鏊垂下眼睫一看,可不是嗎?他的手正捉著蘋兒的手臂呢!

  原本他還想好好的演場戲,藉以羞辱門外的人一番,可不知怎麼著,他頓時失了興致──他推開黏在他身上的蘋兒,翻身下床。

  「寨主──」蘋兒從身後將他抱住,和他耍起賴來。

  「嗯──人家不准你走!」

  「別鬧了,放手!」此刻的御鏊真的全沒了嬉鬧的興致,他抓來衣裳穿上。

  「哎呀,不管啦,昨晚的洞房花燭夜,你都捨得下她,連夜趕回來陪我,這會兒,讓她等一等,也無所謂呀!」蘋兒高八度的音調,直射向門處,巴不得用她尖亢的嗓音,殺得門外的人心碎片片,黯然逃離。

  「你還記得我陪了你一晚呀?嗯?」御鏊旋過身,用食指挑起蘋兒下巴。

  「別太貪心了,小野貓!」語音甫落,他便旋身走出門外。


  ★★★


  御鏊踏出了春香閣,耳際傳來一聲低柔的清嗓,他欲上前的步伐,驀地停了下來。

  「貝勒爺。」

  他不由得蹙起眉尖,原本他以為在他和蘋兒那些對話透過門板傳進她耳裡後,她會羞得憤然離去。

  是以,在跨出蘋兒的閨房後,他昂首闊步的往前走,未曾搜尋任何人的身影。

  沒想到她還在……那一聲清脆的細語,竟讓他的心撼動了一下,他回過頭,想看看她的容貌,無奈她低垂著頭,他只看到她髮上的玉搔頭。

  「你來做什麼?」他站在她面前,聲音無比冷清。

  「賤妾靈靜,來請貝勒爺你回府。」靈靜雖低著頭,但語氣不卑不亢,絲毫沒有一絲怯意。

  這女人恁地大膽!

  平常他只消一個冷聲,就把寨裡的弟兄嚇的屁滾尿流,可為什麼他的冷情,似乎對她起不了什麼作用」」亦或是官家的女兒,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得什麼叫害怕!

  也對,平常她們支使人慣了,一向只有別人怕她們這些嬌貴的格格,豈有她們怕人的道理──

  「把頭抬起來,讓我看看你長什麼模樣?」御鏊慵懶地徐道。

  靈靜依言照做。

  她緩緩抬起頭,水亮的眼眸,從他的腳底一直往上打量,視線停駐在他寬闊的胸膛時,她訝然發現他竟是這麼高大,她的高度頂多只到他的胸膛……

  遲了一會兒,她的視線繼續往上挪移,掃過他上下滑動的喉結,再經他剛毅的下顎、緊抿的薄唇、挺直的鷹勾鼻,她清澈的大眼最後望進他那雙懾人的黝黑雙瞳、還有兩道橫豎的劍眉……

  靈靜一向自持的冷靜,在見到他帶有魔魅氣息的臉孔後,竟也稍稍慌亂,心也不由自主的狂跳紊亂,白淨的臉龐,印上熱燙的紅霞。

  「看夠了嗎?」御鏊調侃的邪肆一笑。

  在她打量他的同時,他也為她的美貌眩花了眼!

  他不得不承認,京城人口中的才女美人,美人這一項她是當之無愧。

  膚白賽雪、肌質晶瑩、明眸善睞、面如芙蓉、桃腮微紅、柳腰娉婷、婀娜多姿……這樣一個極具靈秀氣質的女子,實在是不多見──

  他不由得伸手去撫觸她細嫩的臉龐,觸感就如同他想像中的柔嫩──縱使羞怯,靈靜並沒有退縮。

  她已經嫁給御鏊貝勒,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身子,都是他一個人的,他有權利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御鏊瞇細了眼看她。「是豫親王讓你來的吧?」

  「不,是靈靜自個兒要來的!」

  「來請我回豫王府?」

  靈靜點點頭。「嗯。」

  「我若不回去呢?」

  「那麼,靈靜就每天上山來請貝勒爺你。」靈靜水靈的大眼直盯著他瞧。

  她不管他不回王府是不是因為對豫親王存有什麼怨恨,既然她已嫁了他,沒把他給留在府裡,就是她無能、是她這個豫親王府的少福晉的責任。

  聰明如她,她也知道豫親王極力湊和這件婚事,實際上是要她成為御鏊貝勒肯回王府的一個引子──既是如此,她就該扮好引子的角色才是!

  「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貝勒爺他才不會跟你……跟你回去呢!」突然,房門大開,躲在房內偷聽他們談話許久的蘋兒,終也按捺不住地衝出喊話。

  原本理直氣壯的她,一見到靈靜的美貌,愣的話兒差點說不清楚。

  怎麼會這樣呢?她還以為靈靜格格是長的醜不堪言,所以寨主才會不和她洞房,可是……她……她明明長的一點都不醜,而是還……還很漂……漂亮。

  不,靈靜格格哪……哪能和她比呢?她蘋兒才是大美人,何況寨主是選了她,這證明她確實是比靈靜格格還漂亮。

  蘋兒故意漠視靈靜那張美艷絕倫的仙女面貌,不停地欺騙自己是比靈靜還美的。

  「蘋兒,你進去。」御鏊喝令道。

  「可是,寨主,她……」

  「你可得尊稱她一聲「寨主夫人」。」御鏊語帶諷誚,斜睞了靈靜一眼。

  靈靜並沒有露出如他們預料中的驚惶失措和哀怨可憐貌,反倒從容地和蘋兒頷首微笑。

  之於靈靜的識大體,沒名沒份的蘋兒,反倒顯得太小家子氣了。蘋兒冷哼一聲,撇過臉去,不理靈靜的和善笑容。

  「寨主,她哪算是寨主夫人。她是你在豫王府娶進門的,頂多只是你的少福晉,至於寨主夫人──天魁寨的弟兄可沒喝到任何喜酒,怎麼會有寨主夫人呢?」蘋兒不甘示弱的反駁。

  御鏊點點頭。「蘋兒,你倒也挺聰明的嘛!」

  「謝寨主誇獎。」御鏊轉向靈靜,濃眉斜峭,唇邊逸出鬼魅似的笑容。

  「不知少福晉你對寨主夫人一事有何看法?」

  靈靜瞅望著他滿是蕩肆笑意的黑眸,似也洞悉了他的心意──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9-5 04:41 AM

第三章


  靈靜粉嫩的紅唇,變成一條美麗的弧線,她看了看御鏊,又轉看著蘋兒。

  「蘋兒姑娘所言甚是,寨裡的弟兄確實沒喝到喜酒,自然就沒有所謂的寨主夫人。靈靜今日是以豫親王府少福晉的身份來的。」

  「哼,那你還讓那些小嘍囉喚你作寨主夫人,分明是居心不良!」蘋兒捉了一個小問題,就猛做起文章來。

  「下回我會請小兄弟別那麼叫我。」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在天魁寨另娶一個寨主夫人,你也不會介意嘍?」御鏊直接點出重點來。

  一聽到寨主天人,蘋兒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她有什麼資格介意?如果寨主要娶寨主夫人,絕沒有人會反對這事的!」

  御鏊沒理蘋兒的話,他兩眼直盯著靈靜。

  「我要確定你的意思!」

  「靈靜沒有意見,天魁寨作主的是貝勒爺你,你的話是命令,我想,不會有人反抗的。」

  聽完靈靜的話,御鏊非但沒有高興可以享齊人之福,反倒對靈靜無關痛癢的冷靜反應,極感不悅。

  「只是,靈靜希望貝勒爺能回府去,哪怕只是住幾天也好。」他既有另娶他人的打算,她也不好太強留他,但希望他可別完全放棄豫王府。

  豫親王畢竟是他的阿瑪,他若能常回去走動,相信豫親王會很高興的。

  至於她,她會做好豫親王少福晉的本份,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你別癡心妄想了,寨主他不會和你回去的!」蘋兒冷言的嚷叫。

  「那容靈靜告辭,靈靜明日會再來的。」靈靜看了御鏊一眼,欠了個身,準備離去。

  「如果你真的想請我回去,明日你就徒步走上山來──」

  御鏊盯著她纖細的背影,冷笑道:「總得讓我看見你的誠心吧!」

  靈靜回過頭,不發一言,輕輕地點點頭就離去。

  「寨主,我看你給她出了這道難題,明兒個,打死她,她也不可能用走的上山來。蘋兒譏笑著。

  御鏊看著靈靜漸行遠去的身影,不知為何,心頭竟有一股悵然。


  ★★★


  隔日。

  天方破曉,東方乍現魚肚白,靈靜就整裝,準備往天魁案出發。

  「格格,你別去,就算你真的徒步走上天魁寨,貝勒爺也未必會和你回來──格格,你這是何苦呢?」

  丫鬟小月噙著淚,苦苦的哀求著:「不要去呀,格格,你會吃不消的。」

  「小月,你若真為我好,就別阻攔著我,再晚,等我走上天魁寨,都已是三更半夜了。」靈靜穿了一身輕便的服裝,帶了一個裝水的容器,再將手絹塞入袖口內。

  「格格──」小月抿著嘴直搖頭。

  「記住,這事絕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尤其是芊禧,讓她知道這事,怕不驚動了豫王府上上下下,可能還會傳到我阿瑪和額娘口中──」

  靈靜喟歎了聲:「我不希望他們為我擔心。」

  「可是小月擔心你呀!格格,你讓小月和你一同去吧,好不好?」小月說著,便跪下央求。

  「小月,怎麼我同你說了一個晚上,你還是聽不懂呢?你若和我一同去,萬一有人問起我的去處,誰來回答呢?」靈靜原本的意思是,要小月在喜房外看著,若有人前來找她,就謊稱她身子不適,暫不見客。

  「我……我們可以說去廟裡上香,或者是……是回寶親王府去呀!」

  「這更不行,上廟裡去,伏隆大人定會隨行,就算他沒跟在身邊,萬一我們今晚趕不回來,那不急壞了芊禧和王爺!」

  「那……那就說回寶王府去呀,格格你回去看福晉,遲個一、二天回來,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呀!」

  「萬一芊禧跑去找我呢?這事不就被揭穿呢?你是想讓我阿瑪和額娘知道這些事後,為我傷心掉淚嗎?」靈靜佯裝發怒。

  她不讓小月隨行,除了是想要小月掩護她的行蹤之外,其實最怕小月走不了那麼遠的路。

  雖然她貴為格格,確實是沒徒步走山路過,但她的貼身丫頭又何嘗不是呢?小月自小就陪伴著她,除了節目宴客偶爾到廚房幫忙外,可也沒做過什麼粗重的活。

  她嫁給御鏊,吃苦受罪她都不怨,可她不想連累其他的人。

  「小月絕沒有那個意思!」

  「那就對了,好好守著,我走了。」


  ★★★


  九月的天氣,雖不似酷夏那般盛熱難當,但在連續走了好幾個彎路後,靈靜也開始氣喘吁吁、香汗淋漓、口乾舌燥,她勉強又爬行了幾步,挨著一顆大石頭坐下,取出水罐喝著水,再掏出手絹拭汗。

  幾個時辰前,她出了豫王府,乘了一輛轎子來到天魁山下,轎夫們一聽她要徒步走上山,紛紛勸她別做傻事,怕她一個姑娘家遇著山賊──呵,她來此的目的,還真是來找山賊的呢!

  轎夫們還說,這天魁寨裡當家的,就是京城人口中的魔酋貝勒,那班山賊,愉、搶、拐、騙樣樣來,雖然最近幾年,情況不若老寨主在位時那般嚴重,但若運氣差一點的,可一樣要倒楣的……

  靈靜玉手遮在額上,仰首望著炙熱的艷陽,強烈的光線,刺的她眼睛睜不開……該是正午了吧!

  走了兩、三個時辰,她現在所在的位置,應該是在半山腰。

  拿出預備的乾糧咬了一口,她不敢多待半刻,怕天黑前趕不到天魁寨。

  才走向前一步,就讓一個不知打哪兒冒出的山賊給攔了下來。

  「喲,咱們守這天魁山也守了四、五年了,從來就不知這山裡還有仙女吶!」

  兩個山賊中,其中一個較為瘦高的山賊瞪大了眼,以為自己眼花,還忙不迭地揉了擦眼,確定自己所見的是真實,不禁訝呼著。

  「呵……敢情是老天爺瞧我們倆光棍可憐,特地送一位仙女下凡來,要給我們當妻子!」較矮胖的山賊,傻憨憨地笑著。

  「你少臭美了,胖子。這麼水噹噹的女人,真要給你當老婆,那才叫老天沒眼呢!」瘦子打光棍久了,自己曉得自己是什麼角色,可不像胖子那般愛做白日夢,滿腦不切實際的思想。

  「那……那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胖子憨傻的指著靈靜。

  靈靜朝他們二人略略頷首。「二位小哥,勞煩你們通報寨主,就說靈靜格格走上山來請他了。」

  聽到「靈靜格格」,兩人質疑地盯了她老半晌。

  她確實是有一股皇族的貴氣,雖然穿的是輕便的服裝,但那衣服的布料可是上等貨,還有,傳聞中的靈靜格格是個美人胚子,而眼前這女子亦是……

  「寨……寨主夫人──」較精明的瘦子先回過神來,拱手作揖。

  靈靜揩去額角的汗水,笑笑地搖搖頭。「我不是寨主夫人,你們可以叫我靈靜格格或少福晉就行了。」

  「少福晉?!」胖子搔搔首。

  「你不是嫁給咱們寨主了嗎?咱們叫你做寨主夫人也沒錯呀!」靈靜只是笑笑,沒再多做解釋。

  「胖子,你還杵在那兒做什麼!還不趕快上山去叫弟兄們抬一頂轎子來給寨……不,是給少福晉坐。」

  瘦子雖然不懂靈靜為何不讓他們稱她為寨主夫人,但他是做屬下的,主子怎麼交待,他們只要照做就行了。

  「不不不,不用轎子,我自已走上去。」靈靜連忙阻止他們。

  「可是……少福晉,我怕你會撐不住昏倒在山路上呢!」瘦子滿眼擔憂。

  還好少福晉遇著的是他們倆個,若是遇著其他的急色鬼,恐怕……

  「沒關係,我撐得住的。」

  見靈靜堅持自已走,瘦子便向胖子說道:「胖子,你先上山去通報寨主,我陪少福晉一道走,沿路保護她。」

  「喔,好,那我先上山去了。」胖子轉身,搖著一身的肥肉,先行跑上山去。

  靈靜看了瘦子一眼,輕聲和他道了聲謝。

  看來,山賊也是有好的嘛,並不全然像轎夫們口中那般偷、搶、拐、騙!

  望著高處那隨風飄動的旗幟,靈靜深信自已絕對走得到山上的。

  她咬緊牙根,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聽到胖子的來報,正在審視弟兄們所做的陶壺的御鏊,驀地瞇細了眼。

  「寨……寨主,你的少福晉她……她用走路的走上山來了。」胖子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如牛。

  「走上山來?」御鏊反手負背,徐緩地站起身。

  「你看見的?」

  「我和瘦子在半山腰遇見的,瘦子……瘦子在……在保護著少福晉,我……我先上來通報。」胖子圓圓的臉脹的通紅,斗大的汗珠不停滑落。

  「我說胖子,你可曾看見過靈靜格格?怎麼你就知道那走路而來的人是她,而不是別人假冒的?」

  蘋兒一臉的不信,她挨到御鏊身邊,小心眼地道:「我看,八成是叫她的丫頭走的,等快到山寨前,她再下轎做戲的走上來。寨主,你可別讓她給騙了!」

  御鏊一聲不吭,沉寂了半晌後道:「羿忠,你下山去瞧瞧!」

  羿忠是他的心腹,也是他的貼身護衛。

  「是,寨主。」

  她當真徒步走上山來嗎?那不過是他的一句戲言罷了,她竟當真聽信!御鏊抿緊的唇勾勒出一抹詭譎的笑容。

  她若愛當傻瓜,他一定會成全她的!


  ★★★


  「小月,我……我好渴,幫我倒杯水來──」靈靜躺在床上,手撫著暈暈然的額頭,支肘起身,接過水杯後,她仰首將杯中液體一飲而盡。

  她將空杯遞給丫頭,在手碰觸的那一剎那,她訝然發覺那是一雙粗糙長繭的大手,並不是小月細小的手掌倏地瞪大水眸,看清身邊的人是御鏊後,她不禁訝呼出聲:「你……」

  她抽回讓他緊握住的手,努力回想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兒?腳底傳來的疼痛提醒她,她走了將近一天的山路,她想,她腳底一定起水泡了……

  「這裡是……」這不是他們的喜房,想必她應該是在天魁寨裡。

  「魁王樓,這兒是我的寢房。」御鏊嘎聲道,把空的陶瓷杯放回桌上後,他又走到床邊。

  「你……你的寢房?」靈靜詫異地張著嘴。

  她想起來了!

  當胖子先行上山回報,她又和瘦子走了近一個時辰的路,她真的快撐不住了,後來來了一個瘦子稱他為「忠爺」的人,那人問著她的姓名、來歷,她還來不及回答,人就暈了……

  之後的事,她全然不記得了,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進到他的寢房來──

  「這不是你最終的目的嗎?」御鏊那張邪氣的面孔,忽地逼近至她眼前。

  「今晚我就在這兒要了你,省得我費功夫再回去一趟。」

  原來他以為她如此費心費力、三番兩次來請他回豫王府,只是因為……因為要他補做洞房那夜未做之事──靈靜的粉腮染上紅雲,但表情並未有慌措。

  「貝勒爺──」她仰著水眸,瞅望他。

  「怎麼?害羞,不願意?」他挑動著眉頭,一瞼的戲譫。

  「不是的,貝勒爺。靈靜已是貝勒爺你的妻子,應該順從貝勒爺你的意思,只是……」

  靈靜垂下眼,語氣堅定道:「只是若貝勒爺真願與靈靜圓房,應該在我們的喜房才是。」

  她堅持第一次一定要在喜房,不為什麼,只是本就應該如此,不是嗎?

  「可我不想回去!」

  「可是……貝勒爺不是說了,只要靈靜肯徒步走上山來,你就會回豫親王府的嗎?」她當然也知道他說那話時,摻著開玩笑的語氣,只是她當真做了,他總會稍稍的讓她的誠意所感動吧!

  「你走上山來?!」御鏊扯了一抹譏諷的笑容。

  「可是,我瞧見的,卻是羿忠背你進到寨裡!我可沒看到你何時走上山的!」靈靜怔忡了下,旋即下床著鞋。

  御鏊不明白她為何突然下床,他揪著眉頭,粗聲問:「你這是做什麼?」

  「靈靜確實是走上山來的,如果貝勒爺不信,靈靜可以再從暈倒的地方繼續走。」

  說罷,她便起身想離開,熟料,才站起身,腳底的水泡一受到壓力,疼痛竄起,她痛呼了一聲,便跌坐在床上。

  「不是說要走嗎?怎麼又坐下了?」御鏊冷冷的譏誚。

  「我……」靈靜再次起身,她跳起腳尖,吃力地一步一步走向門邊。

  好不容易快踏出門檻時,卻教御鏊硬生生的給反拉了回來。

  「你給我好好待在這兒,在天亮前,不要再想離開這地方!」他粗聲的喝令。

  該死的女人!

  她就不能好好愛惜自已嗎?

  她難道不知道這山上每到深夜時,一些無人看守的地方,會出現山熊猛獸,即便有人,或許會遇到那些不長眼的,不知她身份,進而對她上下其手……

  察覺自已發脾氣,竟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全──御鏊靜下心來,雙目凝視著她絕麗的容顏,嘴角忽現邪魅的笑容。

  不,他不會對她動心的,他只想……玩玩她。

  「貝勒爺,那……那你有沒有決定什麼時候回豫王府去?」他嘴角的笑容,看了她心裡發毛,但是,她還是希望得到他一個確切的答案。

  「那得看我的心情如何──」他笑的陰惻,冷不防地將她拉進懷中,厚實的大掌輕搓摩著她粉嫩的桃腮。

  「還是處子嗎?」他大剌刺的問話,震撼的讓她錯愕了半晌,臉龐似著了火一般的灼燙。

  「你也挺容易害羞的嘛!回答我,還是不是處子?」他的手移向她細緻的頸項。

  靈靜強制自已要鎮定下來。她仰高著下顎,直視他深邃的黑眸。

  「貝勒爺,你這麼問就不對了,靈靜是你的妻子,你都還沒和靈靜圓房呢,靈靜當然還是……還是處子之身。」

  「這麼說,如果我一直不碰你,你會一直是處子?」言下之意,是問她會不會為他守身?

  靈靜毫不遲疑的點點頭。

  「那如果我一輩子都不碰你呢?!你也肯當一輩子的處子?」

  靈靜搖了搖頭。

  見到她搖頭,他臉上的笑容即刻斂住。

  哼,他就知道,她們這些嬌貴格格,最受不了一點委屈的,更遑論一輩子守著貞潔!

  御鏊的大手,隔著衣料猛掐住她胸前的高聳。

  「那麼,如果我不碰你,你是打算另外找男人嘍?」

  想到會有其他的男人,摸索著她雪白細嫩的身子,他不禁煩躁的想發脾氣,臉上的肌肉不斷地抽搐,覆在她胸脯上的手,不自覺地益發縮緊。

  靈靜痛的細叫了聲,眉心緊揪著:「貝勒爺,你捉的……捉的我好疼。靈靜這輩子只有貝勒爺你,不會再找其他的男人。」

  聽她這麼說,他的手才放鬆開來,但表情仍是陰鷙冷凝。

  「方才我問你肯不肯當一輩子的處子,為何搖頭?」

  這回,靈靜可不敢直視他了,她盯著地健碩的胸膛,一字一字地慢慢道:「靈靜既然嫁進豫親王府,成了貝勒爺你的妻子,就該有義務為豫親王府添個小貝勒──還望貝勒爺你……你別讓靈靜成為豫親王府的罪人。」

  「說到底,你就是想要我碰你,對吧?」他的唇角掠過一抹嘲謔。

  靈靜垂下眼,羞怯地點點頭。

  「那就先讓我嘗一嘗,你這顆水蜜桃,究竟甜不甜?我可是挺挑的!」他扳高她的下顎,邪壞的一笑,在她紅唇微張,滿臉狐疑不解之際,他俯下首,攫住她那抹誘人的朱紅

  「嗯……嗯……」靈靜瞪大了眼,不知他為何猛吸吮著她的唇瓣,而且還……還將舌頭探入她的嘴內翻攪著──

  她突然想起臨出閣之際,額娘附在她耳邊悄聲說著,說……說有一本小冊子放在箱子底,裡頭寫著、畫著一些教人閨房中的事──她還沒看呢!

  他突如其來想要她,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若是自已做的不好,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罵她笨?

  御鏊本是想戲弄她,未料她竟比他想像中的更柔、更甜……他的吻由粗狂轉為細柔,慢慢舔吮著她嘴裡那芬芳香甜的蜜津……

  「嗯……」靈靜不懂該如何回應,但卻感覺在他的吸吮翻攬下,她的身子竟湧起一陣一陣的酥麻,有種說不出的愉悅和舒暢。

  「喜歡我吻你吧?」御鏊的舌頭在她的唇上舔了一圈後,他便仰起頭。

  「可惜,你太嫩了!看來,我得好好的調教、調教你!」

  「我……」

  「好好睡吧,什麼都別想,明兒個,我會差人送你回府去。」說罷,他旋身離去。

  「貝勒爺……」靈靜倚在門邊,看著他落拓的身影隱沒在漆黑的夜色中──她想問他,今晚他要睡何處,他不用走,她可以打地鋪呀!

  無奈他走的太急,他半束在腦後的長髮散飛著,她突然想起還有個蘋兒、還有座春香閣……

  她退至門後,黯然地掩上門──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9-5 04:43 AM

第四章


  原本打算倘若御鏊不回府,她定要每天上山一趟去請他,但因三日前走那趟山路,腳底起了水泡,痛的她無法下床走路,所以這三天來,她都在房裡,一步也未踏出房門。

  恰巧三日前她讓小月推托她身子微恙,不想見人,索性這三日,她也推說身子還是不舒服,正好為她不下床找了個藉口。

  「靈靜,看,我給你帶什麼點心來了!」芊禧蹦蹦跳跳的進喜房,手裡還端著一個小盤,小盤上放了好幾塊糕點。

  「小心,別摔著!」靈靜扶住差點就跌上床的芊禧,歎息的輕笑。這小丫頭,就是這麼不當心。

  芊禧獻寶似地,把手中的小盤捧至靈靜面前。

  「瞧,我特地為你做的,你嚐嚐看好不好吃?」

  「你做的?」靈靜一臉不置信。

  「是啊,我特地請廚娘的何大嬸教我的!」

  芊禧嘟起小嘴,滿臉歉然:「靈靜,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不用嫁到這兒來吃苦受屈,也就不會生病生了這麼多天──」

  芊禧是因為聽到府內下人訛傳,說靈靜之所以生病,是因為大阿哥從新婚之夜就拋棄了靈靜,所以靈靜才會傷心的生病——

  這一切的緣由,都是因為她亂牽紅線所致,所以對於靈靜生病一事,她感到極為內疚。

  「所以你就特地去學做這些東西,想討我歡心、補償你內心的愧疚?」靈靜盯著她說。

  「你……你怎麼知道的?」自己的一點點心思,靈靜都瞧得出來,可見靈靜真的是非常聰明!

  而她就挺笨的!

  因為她怎麼瞧,都瞧不出靈靜的心思!

  她不知道靈靜對於自己被大阿哥拋棄一事,究竟是高興、是悲傷、是憤怒、還是怨恨……

  她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她好想知道靈靜到底是怎麼想的,但又怕問出的答案是悲傷哀怨,這樣的話,她就會更愧疚──這幾天,她都為這種矛盾的心情給煩的團團轉!

  靈靜把小盤子交給芊禧的丫頭青兒捧著,她則拉起芊禧的小手細瞧。

  「看看你,這白嫩的小手都給燙紅了,以後不許你再為我做什麼糕點的,我若想吃,我會叫小月吩咐廚娘做。」靈靜憐惜的撫著芊禧手上的紅腫。

  「很痛吧?別再說對我有什麼虧欠了,我真的一點都不怨你!」

  靈靜的不責怪,反倒讓芊禧低低的啜泣起來。

  「真的嗎?可是……你的一生,都葬送在我的手裡……」

  「傻丫頭,我的一生在我自己的手裡,怎會跑到你的手裡去了呢?」靈靜當然知道芊禧話中的含義,她說笑的把話題扯消了去。

  「別多想了,來,讓我嘗嘗你做的糕點好不好吃!」靈靜拿起一塊糕點,突然望著那一塊糕點失神──——讓我嘗一嘗……你究竟甜不甜?

  她的耳際突然響起御鏊和她說過的話……他吻了她……對她又吸又吮、舔弄挑逗──——

  他那張帶點邪魅的俊逸臉孔,前額的頭髮留了一撮長至耳際,半束被散在腦後的長髮,在夜風中飛揚著……

  「靈靜、靈靜……」芊禧的手在靈靜眼前上下晃動著。

  「啊?!」

  「你怎麼了,是不是又哪兒不舒服了?」芊禧滿心焦急:「要不要給你請大夫來?」

  「不,不用,我……我沒事!」沒想到自己竟想御鏊想到失神。靈靜羞紅了瞼,趕緊把手中的糕點湊至嘴邊,掩飾失態。

  這幾日來,她才感到愧疚呢!

  她明明沒生病,卻為了腳痛不能下床,拿生病當藉口,害得豫王府內上上下下緊張不已,生怕沒把她給侍候好──——

  「芊禧,我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明日應該可以下床走動了,麻煩你轉告王爺,請他老人家不必掛心,還有,廚房那邊也不用再煮補品給我吃了。」

  「真的沒事了嗎?靈靜,你千萬別和我們客氣,要真是還不舒服,就別逞強喔!」

  「我沒事的!」

  「那就好。對了,這糕點怎麼樣?和廚娘何大嬸做的口感一不一樣?!」芊禧眨著星眸,緊張的期盼著。

  「這個……嗯……芊禧,你加的是鹽巴還是糖?」靈靜吃了一小口,卻覺得好鹹、好鹹。

  「是白糖呀,何大嬸告訴我要加白糖的嘛!是不是加了太多白糖,太甜了?」

  「嗯──你吃吃看就知道。」靈靜也不好意思潑她冷水,畢竟這是芊禧用心學做的。

  「青兒,拿一塊過來給我吃。」芊禧喚著自個兒的貼身丫頭。

  「是,格格。」接過青兒手中的糕點,芊禧大大的咬了一口,才含咬了一下,便悉數給吐了出來。

  「好鹹喔,真難吃……」

  「我看,你八成把鹽巴當成白糖用了!」靈靜掩嘴噗哧的笑了聲。

  「怎麼鹽巴也是白色的嗎?那我還照何大嬸的吩咐又多放了一匙,以為會更甜、更好吃呢!」

  芊禧把靈靜手中的糕點拿放至小盤上,吩咐著丫頭道:「青兒,快把這些東西拿去丟掉!嗟,害我白忙了一場!」

  靈靜和芊禧看著青兒把糕點端出去,末了,兩人相視大笑著──


  ★★★


  入睡前夕,靈靜悄悄地把額娘塞在她箱子底的那本小冊子拿出來觀看。

  其實,打從前晚她從天魁寨回來時,她就迫不及待的想翻看這本小冊子。

  御鏊說了要調教她,那就表示她做的差強人意……不,甚至她什麼都不會做!

  但當她翻看這本小冊子時,看到裡面淫穢的內容,嚇得她趕緊把冊子丟的老遠,心裡直納悶著,額娘為何會塞這本小冊子給她呢?

  但白天她細想過了,額娘對這事定也不知該如何和她啟齒,所以只好要她自己去看、去學──——

  既是如此,她就該看、該學,免得哪一天御鏊突然想要和她……和她圓房時,她什麼都不會,那她又得讓他調教、調教……

  她羞怯怯的翻開小冊子,看著裡頭畫的人物,男女擺著令人臉紅的姿勢──花營錦陣二十四勢:如夢令、夜行船、望海潮、翰林風、法曲獻仙音……

  這法曲獻仙音竟然是男女身子交疊,女在上,腳踏在男人的肩上,頭倚在男人的胯下處……男的以手指揉搓著女人的私處,而女的則將男人胯下的粗大物含在口中……

  天……天哪,這真的是閨房內會做的事嗎?

  靈靜的手顫巍巍地,繼續翻著紙張。她不敢相信男女間的床第之私,動作竟是這般大膽!

  翻看完花營錦陣二十四勢,她再翻下頁,又看到了素娥演四十三勢──掌上輕盈、花開蝶戀、野渡橫舟、駐馬板鞍、暗鍾金鐘、學騎竹馬、東風著力、丁香反吐、倒鳳顛鸞、松蘿依玉……彩鸞對舞、戀酒貪花……飛仙春戲……最後那幅飛仙春戲,更是讓她看得目瞪口呆。

  畫中的女人,甚至還讓丫頭給丟飛出去,男的則赤裸著身子,站在對面等著接飛仙女……倏地合上小冊子,靈靜不敢再看下去了,她覺得渾身躁熱、口乾舌燥。

  把小冊子仔細小心地放回箱底,她拿起桌上的茶水盅,倒出茶來猛喝著。

  不,她不要再看到那些圖畫了!

  小冊子裡的圖畫,有些她看了簡直嚇壞了,而且看了那些畫,似乎會亂人心神似的……現在她滿腦子裡,都是方才看的那些畫,而畫裡的人物,全變成御鏊和她……

  她竟幻想著御鏊正和她在做那些事──

  天哪……雖然她和御鏊早就是夫妻,但是,她和他仍是有名無實,她這麼地幻想著這些事,是不是代表著她是淫蕩的女人?

  不,不可以,她是大家閨秀、她還是一位格格呢,她該表現的是嫻靜有禮、落落大方的溫馴模樣,不該滿腦子都是淫穢的思想呀……

  可是,那些畫面她怎麼甩都甩拋不開──她緊緊的閤上眼,想讓腦子清靜下來,但愈是如此,那畫面就愈清晰她和御鏊身子赤裸的交疊著……

  「不,不要,不要想……」她索性躺上床,拿著棉被蓋住頭,她想,只要睡著了,應該就不會再去想那些事了……

  半晌後,她覺得情況好多了,心情已不若之前那般煩躁──——

  側翻個身,她閤上眼準備入睡,卻察覺有人鑽進她的棉被中,一隻大手擱放在她的腰際……不,不是才不去想的嗎?怎麼又開始幻想起來了?

  靈靜依舊閤著眼,試著靜下心來,但耳畔傳來的那聲魔魅聲響,差點把她的魂給嚇飛了──

  「你就這麼不在意,來者是何人嗎?」她嚇得側回過身,就著未滅的燭光看清了身邊人的臉孔。

  「貝……貝勒爺──」怎麼會這樣?這應該不是她的幻想吧?


  ★★★


  「怎麼?除了我,難不成還會另有其他人嗎?」御鏊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拂過她晶瑩剔透的臉龐。

  「不,不是……」靈靜眨動著大眼。「你……你怎麼會回來的?」

  她才打算等明兒個一早,再商請伏隆大人陪她上天魁山一趟的!

  「我回來和你圓房的呀!」他綻出鬼魅般的輕笑。

  「圓……圓房──」靈靜似著了他的魔似地,重覆低喃的念著他說過的話。

  「你方才看那些圖畫看那麼久,總該知道圓房指的是什麼了吧?」圖畫?!

  天哪,他看見她在翻那本小冊子了?

  靈靜頓時羞的無地自容,她舉起手捂住發燙的雙頰,心中羞愧不已!

  他會怎麼看她呢?是不是會當她是不知羞恥的女人?

  靈靜好擔心、好擔心!

  「貝……貝勒爺,你來很久了嗎?為什麼……我沒看見你?」

  如果他看到了她在翻看小冊子,那他應該也來了約莫半個時辰,可他為何不進來?還有,他真的看見她翻看小冊子嗎?她明明把門窗關的好好的呀!

  「你是沒看見我,可是,我卻看得見你,你在房內的一舉一動,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御鏊低聲嘎笑著。

  他也不懂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回王府來看她?只知道那日他讓羿忠護送她回來後,他成天就心煩意躁,不管在做什麼事,腦海總不時地會浮現她絕麗的容顏……甚至他抱著蘋兒在懷中時,還把蘋兒錯認是她──

  今晚,他終究忍不住了,他策馬狂奔,著了黑色的夜行服,在不驚動府內其他人之下,潛進了喜房外。

  其實,半個時辰前他就來到此。他攀在屋樑上,確定房內只有她一人,本想破門進入,但他看見她拿出一個小箱子,鬼鬼祟祟的找著東西──——

  他在屋樑上觀察了許久,才發現她是在找「壓箱寶」……

  他也並不覺得那有什麼,只是見她的表情彷彿被那小冊子嚇壞一般,他就覺得好笑。

  並且,他還打算再好好戲弄她一番。

  他邪佞地一笑:「我想,你也差不多都學會了,那就來侍候我吧!」

  御鏊大剌刺的躺平在床上,如同等人侍候的君王一般。

  侍候?!

  靈靜倏地驚坐起,絲鍛般烏黑亮麗的長髮傾瀉及腰,肩上透明的薄衫滑下,露出雪白的臂膀,水藍色的肚兜毫無掩蔽的呈現──——她連忙拉起薄衫遮掩著,頭顱低垂,一臉的羞怯怯。

  「都這個時候了,還需要遮嗎?」御鏊深深端凝著她,星眸略略瞇緊。

  「我……」

  御鏊嘎笑一聲,長腿一伸,將她透明的薄衫勾下,腳掌覆在她水籃的肚兜上揉旋著。

  低聲地驚喊了一聲,靈靜瞠大了眼,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駭住了!

  他……他這是哪一勢呀?方才她翻著小冊子時,圖中的男人並沒有用腳揉女人的身軀呀!

  「還杵在那兒做什麼?等天亮嗎?」

  「我……可是……我不會。」靈靜低聲地說。

  「不會?!那好,等你會的時候,我再來!」說罷,他俐落的翻身下床就要離去。

  「貝勒爺,不,不要走……」她趴向床沿,急忙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她並不知道今晚他因何而來,但她有預感,今夜他若離去,往後若想再盼他來,定當不易。

  她聽芊禧說過,他進王府的次數寥寥無幾,因為他對王爺存有怨恨之心,所以他極不願進到豫王府來。

  正因如此,她必須極力留住他,哪怕只是一晚──——況且,她和他還沒有確實地洞房過呢……

  「貝勒爺?!」

  御鏊回過身,冷哼地道:「我們不是已經拜過堂了嗎?為何你口口聲聲喊我貝勒,是不是不認同我這個夫婿?還是在還沒有洞房以前,你不願意喊我的名字?是不是這樣?」

  「不,不是的,你誤會了,貝勒……」她只是尊敬他呀!

  「嗯?還說不是?」他蹲下身,子夜般的黑眸瞇起,灼熱的目光直盯向她因趴下而微敞的酥胸──——

  他伸手至她的頸後,解開繫住她身上穿的那件水藍色肚兜的紅繩,待肚兜滑落後,他便將頭埋進她豐碩的雙乳間,汲取那股濃郁醇美的乳香味──——

  「御……御鏊──」頭一次喚他的名字,她竟覺得有些不自在。

  御鏊從她的胸前抬起頭來,意猶未盡似地,還用鼻子蹭了蹭她豐挺柔軟的酥胸。

  「你還真香呢!」他低笑著。

  雖然感到羞赧,但靈靜仍仰高頭問:「那……你是不是願意留下來?」

  「你知道如何侍候我了嗎?」他挑著眉頭,掐住她小巧的下顎。

  「我……我會盡力的!」

  「那好,我就給你機會試試!」御鏊旋過身,大剌剌的坐在床沿邊,等候著她。

  靈靜緩緩地爬起,下了床,屈膝跪在床邊的木階上,挺直上身,仰著臉凝視著他。

  她清亮的視線往下,停駐在他腰間那條黑色的腰帶上,她伸手解開那條腰帶,再順勢脫掉他的上衣──

  當她的手不經意地觸摸到他寬澗的胸膛上碩壯突起的胸肌時,她猛地收回手,內心頓時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澎湃激流……

  「你是想讓我等到天亮嗎?」他語音低沉,似在忍受什麼似地。

  「把你的襯褲脫掉,坐到我的腿上來!」

  靈靜遲疑了下,緩緩站起身,依他所言,把白色的襯褲拉掉,然後玉足踩上木階,兩腿分開,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是他的妻,他怎麼說,她就怎麼做。何況,她是真的不懂這些,他願意教她,她當然要聽從,並且慶幸他並不嫌棄她笨!

  一想到自己該是要做個溫馴的賢妻,儘管他要她做的動作,令她羞紅了臉,她亦顧不得了!

  御鏊閤了一下眼,努力抑制胯下急速脹大,而產生的疼痛。

  靈靜感覺有個硬物隔著底褲,抵住她的私處,她靜靜坐著,動都不敢動。

  見她沒了下文,他張著眼瞪她。

  「你以為這麼坐著,很好玩嗎?!」

  疑惑的看向他,她不懂他話裡的含義。

  御鏊的眸光轉熾,他的左手伸至她的腦後,托住她的後腦勺,俯下首,火熱的狂吻直落下──—他若是再等她慢慢來,天亮前他必定因為體內的慾火狂燒熾猛,無處發洩,而遭慾火焚身暴亡。

  不,他不用她侍候了,他已等不及了,他主動引領這一切,不讓她再磨磨蹭蹭。

  他的動作太激烈,她必須緊緊捉住他的肩胛,以防自已往後倒去。

  身子的貼近,她的雙峰不斷地和他的胸膛磨擦著,胸上那朵瑰色的花蕾,倏地變硬突出……

  「嗯……」她的喉間逸出一聲連她自己都不曾聽過的低吟,她害怕地想抑制,但那聲音已不是她能控制得了,斷斷續續地湧出她的喉間。

  「嗯……啊……嗯……」

  御鏊停止吻她的唇,見她一臉陶醉,他滿意地笑咧著嘴。

  「這感覺很美妙吧,愛不愛呀?」

  靈靜點點頭。

  「還有讓你更愛的呢!」他又彎下頭去,唇舌攻掠著她的柔潤豐挺,雙手在圓潤的周圍擠捏著。

  「啊──啊……」

  她的喘息呻吟,讓他更為亢奮。

  他那靈動的舌,在她硬突的粉蕾上打轉、挑逗、旋弄著,要她為他迸出愛的呼喊……

  「現在感覺如何?」

  靈靜依舊嬌喘連連,細吟聲不斷,但就是沒回答他。

  「不說?!好,我會讓你說的!」

  御鏊的手滑向她平坦的小腹,繼而探進她的褻褲內,在茸茸的細絲輕搔一陣過後,食指便按住藏在黑絲絨內的小核,輕輕地揉旋撥弄著──

  「啊、啊……」靈靜急促的低喘著,訝異著他僅用一根食指就讓她如此興奮歡愉。

  「告訴我,你想要我再繼續嗎?」御鏊的手,忽地按住不動。

  她的目光和他的深幽雙瞳,注視了一會兒,復而羞赧的撇離。

  「你不說,我就當你不想圓房了!」他伸手欲推離她,她緊張的伸手環住他的胸膛。

  「不,我想圓房,御鏊,請你和我圓房。」她的下顎靠在他的肩上,低低的同他說著。

  御鏊的眸光轉為深沉,他的手在她光滑瑩白的背上,來回輕搓游移著。

  「那有什麼問題!只是,你這樣把我抱的緊緊的,叫我怎麼和你圓房?」

  經他這麼一說,她才發現自已當真把他抱的死緊,好似怕他飛了一般──真羞人啦!

  她趕緊放開他,並照他所言,躺到床上去。

  她不敢正視他,所以也不知道,當他爬上床壓住她時,他全身已經赤裸無任何遮蔽物──——而當他動手褪去她的底褲時,她才驚訝地發現他胯下的雄偉……

  「如你所願,我們要圓房了!」御璧低嘎地笑著。

  靈靜身子微顫著,這一夜的喜房內,充斥著細細的宛轉嬌啼……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9-5 04:44 AM

第五章


 「啊──救命啊、快來人呀──」

  清晨,就在小月的這一聲尖叫聲中開啟序幕……

  大廳裡,小月早跪在地上等候多時!

  說起來,她也挺冤的呀,她怎麼知道喜房裡那個男人是貝勒爺,她還以為是什麼淫賊闖進喜房,玷污了她家格格──——這也不能怪她無知呀!

  她只在婚禮上見過御鏊貝勒一面,那天,她忙著在格格身邊侍候,也沒看清楚貝勒爺的長相……

  再者,她家格格三番兩次上山去請貝勒爺,貝勒爺都無動於衷,甚至狠心的要格格走路上山去請他,結果,後來他還不是耍賴沒回王府來!

  誰知道……昨晚他竟一聲不吭的回來……不過,這會兒她跪得倒也心甘情願。貝勒爺肯回來和格格同床恩愛,這麼一來,外頭的閒言閒語,總該停止了吧!

  而格格也不再因為無法挽留住貝勒爺,而對豫親王有所歉疚。

  「大阿哥怎麼還不來呢?」芊禧焦急地在大廳門口,來回踱步著。

  「哎喲,格格,你窮緊張什麼勁!人家貝勒爺說不定還和少福晉在恩恩愛愛的呢!」青兒一臉曖昧,用自己的手臂,輕撞了主子一下。

  「你是說,我大阿哥和靈靜在……。」下面的話,芊禧羞的不敢說,不過她相信青兒和她心有靈犀,一定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

  「是啦、是啦,就是那樣!」青兒點點頭,曖昧的笑道。

  芊禧霍然明白,為什麼阿瑪不讓她去喜房找大阿哥,而要她乖乖在大廳等著,原來……可是,如果大阿哥一直不來,那小月不就得一直跪著?

  芊禧看看小月,覺得她也挺無辜的,走向豫親王身邊,替小月求情著。

  「阿瑪,您就准小月起喀吧,她這樣一直跪著,要跪到何時呀?」

  「這……」豫親王本也沒打算要罰小月,只是當他進大廳時,小月就已經跪著了,他想,那就等御鏊來了再說吧!

  御鏊的性情,連他這個做爹的也捉摸不定,他也不知道御鏊會不會生這丫頭的氣!

  他只希望,御鏊好不容易肯回府裡一趟,可別因為這丫頭的莽撞無禮而給氣走。

  「是啊,王爺,您就恩准小月先起喀站到一邊,等貝勒爺來時,再讓她跪下請罪。」辛嬤嬤也跟著求情。

  這府裡的丫頭都歸她管,方才她聽聞小月竟把御鏊當成是淫賊,心下直替小月暗暗叫糟,只好罰小月先到大廳裡跪著,等爺兒們的發落──這王爺倒也沒說什麼,大概是想等貝勒爺自己來發落吧!

  可半個多時辰都過了,貝勒爺也沒來。小月又是少福晉的貼身丫頭,她想,貝勒之所以會回王府來,泰半是因為少福晉的因素,就算小月無禮,貝勒爺應該也不會太計較才是!

  「那好吧,就依辛嬤嬤你所說的!」

  「不用了,王爺,小月有眼不識貝勒爺,理當跪著等貝勒爺責罰。」

  大廳裡,眾人一陣錯愣,就在這時,御鏊和靈靜相偕走進大廳。

  行過禮、請過安後,靈靜走至小月身邊:「小月,還不快向貝勒爺請罪!」

  其實,當小月退出喜房後,她就已經向御鏊請求他原諒小月,只是一些形式可不能少。

  「是,貝勒爺……」

  「免了、免了,准你無罪!」御鏊大手一揮,根本不在意這件事。

  「謝貝勒爺恕罪、謝謝貝勒爺!」小月感激涕零的退至一旁。

  「大阿哥,你當真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芊禧滿面俱是歡悅之色,手舞足蹈,好不快樂。

  「大阿哥,你是不是要住在府裡,不回天魁寨了?」

  御鏊朝她搖頭一笑,旋即面向著豫親王。

  「不,我馬上要回天魁寨去。」雖然表面上是在回答芊禧的話,但實際上,這話卻是說給豫親王聽的。

  「為什麼?」芊禧的問話,同時也是靈靜想問的!

  她不敢奢求他長期住下來,但是,也不需要急著走嘛!

  她硬是強留他到現在,目的只想讓他和豫親王父子倆,能有多一點的相處時間,無論如何,他們終歸是父子,總不能恨一輩子吧!

  再者,父業子繼,以後豫親王所有的家產,還是得交給他承繼呀!

  可沒想到,他竟然說走就走!

  「你這一走,那靈靜怎麼辦?大阿哥,你不可以辜負靈靜!」芊禧不得不站出來為靈靜喊話。

  靈靜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她想著,如果御鏊真那麼不願意待在豫親王府的話,那她就只好指望他的孩子……

  總之,她現在已是豫親王府的人,她不能看著豫親王府在豫親王往生後,無人接管──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肚子是否爭氣,才那麼一次就能孕育出小生命嗎?

  「大阿哥,你說話呀!」芊禧急了。

  「我打算帶靈靜一起回天魁寨去!」御鏊這話一出,整個大廳頓時鴉雀無聲。

  豫親王只是重重的歎息一聲,而執拗的芊禧則是張口結舌,老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靈靜則靜靜的站著,清柔的目光和御鏊那闃沉的黑眸,倆倆相望著……


  ★★★


  最後,靈靜決定和御鏊一起回天魁寨,她向豫親王保證,如果勸不回御鏊,她一定會帶著御鏊的孩子回來,回到像親王府。

  靈靜帶著丫鬟小月,和御鏊一道回天魁寨。

  一踏進天魁寨的議事廳,追逐嬉鬧的聲音充盈於耳,靈靜抬眼定睛細看,只見一個身材略比御鏊矮小的粗漢,正蒙著眼睛,繞著大廳,和三、四名看似煙花女子在玩著捉迷藏。

  那三、四名女子一見到御鏊臉上不怒而威的表情,紛紛自動停止遊戲,退至一旁。

  倒是那蒙眼男子仍不知情,還玩得不亦樂乎呢!

  「捉到了,讓我給捉到了吧!」

  「彪爺,有……有人來了。」其中一位姑娘在粗漢耳邊低咕著。

  「誰呀,誰敢來壞我的興致!」粗漢拿下眼罩,惡聲惡氣地,但在看見來者是御鏊時,立刻換了張笑臉相迎。

  「大哥,是你呀,我正愁找不到你呢!弟兄們都說今兒個一整天都沒瞧見你,連羿忠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裡。大哥,你去哪兒了,怎沒說一聲呢?」

  御鏊冷著一張臉,沒回答粗漢的問題,逕自問著:「邱員外看過那只青花冰梅瓶了嗎?」

  「看了,而且邱員外還讚不絕口,直說大哥做的真是好!」

  「錢呢?」御鏊可不想聽他說廢話。

  粗漢磨蹭的從口袋裡掏出五兩銀子來,耍賴地陪著笑臉。

  「大哥──」他戰戰兢兢的把五兩銀子遞至御鏊的手中。

  御鑒冷眼一撇:「這是什麼意思?」

  「這……還不都是這些丫頭!」粗漢指了指身後那三、四名煙花女子。

  「你也知道,這年頭生意難做,咱們找人談生意,難免會上煙花場所,正好邱員外也性好漁色,所以……」

  「邱員外出了什麼價碼?」

  「一百五十兩。」

  「一百五十兩?那你給我的這個是什麼?」御鏊舉高手中的五兩銀子,冷冷的凝視著粗漢。

  「大哥,我方才的話還未說完呢!」粗漢繼續說著他的長篇大論。

  「這四個丫頭哭哭啼啼,要我替她們贖身,說是平日常遭老鴇毆打,挺慘的呢!我不忍心,於是把她們都給贖了回來。大哥,來,讓你選,看你喜歡哪個,我就讓她去服侍你。」

  其實,一百多兩哪夠替四個妓女贖身,實在是因為粗漢在妓院時,猛吹牛,說自己是天魁山的山主。一干姑娘心想,那他定是很有錢了,於是紛紛自願隨他上山。

  而那些銀子,其實是他為了擺闊,帶著四個女子在街上買了胭脂水粉,做了幾件衣裳,又買首飾,於是……錢就這麼沒了!

  「夠了,全給我帶下去!祁彪,你也得好好反省,這賣陶瓷的錢,是要供弟兄過活的,你就這麼給揮霍了去,是要讓弟兄勒緊肚子嗎?」

  「大哥,我……好好好,以後我不再犯了就是!」祁彪的眼睛突然瞄到御鏊身後的靈靜,瞧她膚白賽雪、明眸善睞……

  「噢,難怪大哥看不上方才那四個丫頭,原來……嘿嘿,大哥你去找了個這麼標緻的女人。」祁彪一副快流口水的模樣,他繞過御鏊,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靈靜。

  突然御鏊的身子橫擋在地面前。

  「她是我的妻子,誰也不准靠近她!」說罷,御鏊便挽著靈靜的手,走出議事廳。

  「妻子?靈靜格格?嘿嘿,這下有好戲看了!」祁虎的臉上泛著冷笑,手指摩搓著下巴,隨即也跟著走出議事廳,和御鏊反方向走去,疾步走進了春香閣──


  ★★★


  「喲,二當家的,不是聽說你帶了四個娃兒回來,怎麼還有時間來看我呢?」蘋兒坐在梳妝台前,審視著自己的髮飾,插得順不順、美不美,見到祁彪進來,她便屏退了身邊的丫頭。

  「我來,是來給你通報消息的!」祁彪拉了張椅凳坐下,逕自倒著茶喝。

  「什麼消息啊?」蘋兒坐著回過身來問。

  「這個嘛……不急、不急,嘿嘿,蘋兒,咱們倆也好一陣子沒溫存了──」

  祁彪賊兮兮地笑著,他雙手互搓,走到蘋兒身邊,繞到她身後,魔手往前一探,將她胸前那兩個肉團給抓住,使勁地揉搓著──——

  「哎呀,放手啦你,急色鬼!」蘋兒只是作勢的吼著,也沒真的打發他走。

  這祁彪雖然沒啥出息,可在床上的那股粗蠻勁,還挺有看頭的,再說,當初也是祁彪帶她上山來的,怎麼說,他也是她的老主顧,總不能過了河就拆橋吧!

  何況,寨主雖然勇猛,可老是好幾天都不讓她侍候,她也是會寂寞的呀!

  「我是急色鬼?那你呢?」祁彪春心蕩漾,在蘋兒的臉上又親又咬的,沾了她一臉的口水。

  「哎唷,你輕一點嘛,要是留下齒痕,我怎麼跟寨主解釋去?」

  「放心啦,我大哥他忙得很,哪有時間管你!」

  聽到祁彪說這話,蘋兒氣的咬牙切齒,側過身,狠狠的把祁彪給推開。

  「好啊你,你說,你是不是把那四個娃兒送進魁王樓去了?你是想斷我後路是不是?」

  由於自己當初也是祁彪在煙花場所帶回來的,所以只要她一聽到祁彪又帶姑娘回來,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寨主有了新歡就把她給忘了──——

  祁彪一屁股的蹬坐在床上,痛叫了一聲:「幹嘛這麼狠!」

  「誰叫你老是帶女人上山!」

  「那些女人喜歡纏我,我也沒轍呀!」祁彪一臉洋洋得意。

  「去你的!」蘋兒一臉的不屑。

  「好了啦,我的心肝寶貝,你放心,那四個娃兒,我大哥是一個也沒挑!」祁彪又走回她面前,雙手又不規矩的在她身上搓著。

  「那你還說他忙得很!」

  「是挺忙的呀,那麼白、那麼漂亮的女人,恐怕忙整晚都忙不完呢!」祁彪咧著大嘴,曖昧的笑著。

  「什麼女人?哎呀,別摸了,你告訴我呀!」

  「人家不是什麼女人,人家可是高貴的格格,是我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

  「什麼呀,她又來了呀!」

  「不是又來了,是我大哥特別去帶她回來,她可是要在這裡住下了!」

  祁彪因為前陣子下山去談生意沒在山寨裡,但一回來,那些小嘍囉自動會向他說明山寨近日的情況,尤其是靈靜格格走路上山的這則消息,可真是轟動了整座山寨呢!

  「寨主去帶她回來?怎……怎麼可能呢?難怪寨主一整天都不見人影!不行,我得去瞧瞧!」蘋兒拉高裙擺,準備衝到魁王樓去瞧個端倪,但身後的祁彪卻將她死緊緊的拉著。

  「別忙,我們還沒好好的樂一番呢!」

  「你這個色鬼!好啦、好啦,快點啦你!」蘋兒早心不在焉,但她知道若沒讓祁彪嘗到甜頭,他是絕不會讓她走的。

  「還說我是急色鬼呢,瞧你,比我還急呢!」祁彪把蘋兒按在梳妝台前,從她身後拉高裙擺,再將她身下的襯裙、褻褲拉掉。

  「噢,我真是愛死了你這兩個白白嫩嫩的玉肉丸。」他的手在她的臀上搓著,隨後低下頭,在她白嫩的臀上用力地啵吻了兩下。

  「快點呀你!」蘋兒不耐煩地喊著。

  「好、好,就來了嘛!」祁彪脫下自己的褲子,碩大的陽具蹦跳出,他吐了一口口水抹在自己的陽具上,然後抬高蘋兒的臀,對準她的私穴處插入……

  他一個勁的抽抽送送,嘴裡喃喃的說著:「蘋兒,還是你讓我感覺最好!」

  蘋兒翻了翻白眼,這會兒,她哪還有心思和他搞這玩意兒,她作勢的哼哼唉唉幾句,只希望祁彪快快結束,她好去魁王樓探個究竟──


  ★★★


  靈靜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御鏊舀著貢末放入薰爐裡點燃。

  她仔細的觀看那飄出縷縷白煙的五彩鏤空夔紋香薰。

  這造型典雅、紋飾華麗的薰爐,器分三節、蓋飾平頂、底有三短足。每節各雕刻六夔龍紋,施以彩繪。蓋與中節有鏤空紋,各夔龍紋之間,如飾五彩花卉邊欄,蓋頂則繪雲龍戲珠紋。

  她的視線從薰爐上移至他身上,瞅望了他一眼,她細問著:「為什麼帶我回來天魁寨?」

  從豫親王府到現在,整整一天了,她終於有和他獨處的機會,也終於可以問出她心底的納悶疑惑。

  御鏊冷眼一睞。「你以為呢?」

  「靈靜愚笨,不懂你的心。」

  「是啊,你是不懂!」她怎麼可能懂他的心呢?

  她是一個生長在親王府裡,從小到大都有人侍奉左右的嬌貴格格,怎能體會他這個從小爹爹不愛,整日面對的,都是娘親的哀怨憂傷……那種日子、那種心情,她能體會嗎?

  「別以為在這兒,你會有什麼特殊待遇,我之所以帶你回來,只是順應芊禧的要求,我可不想讓人說我是個薄情寡義的郎君──」其實,他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會對她說這些話,只是覺得這理由最恰當。

  而他為什麼會突發奇想,想帶她回來……說真格的,他也不確定是為了什麼因素,促使他當下決定這麼做──也許,真是芊禧的指控促成的吧!

  他不想為她太煩心。

  因為……他必須討厭她!

  如果他必須在她和蘋兒之間做個選擇,他該選擇的是蘋兒,而不是她!

  當初,豫親王選擇芊禧的娘,而拋棄他們母子,只因他們母子見不得人;而現在,他決計不會讓他娘當初的際遇,重蹈在蘋兒身上……

  他要讓世人知道,煙花女子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而所謂的皇親國戚,不是任何事,都可以如他們所願!

  如果靈靜要怨,就該怨她不該生長在親王府,怨她的命合該如此!即便他娶了她,那也不代表他就該對她好,甚至,他還可以折磨她……

  靈靜見他陷入沉思,不想打擾他的思緒,便逕自流覽著他房中收藏的幾件寶物。

  她看到一隻紋飾畫風纖致的琉璃粉彩蟠桃瓶,便隨手拿起來觀看。

  這瓶的形制為溫壺式,小口,作蒜頭式、斜肩、碩腹、圈足;造形極為優雅,紋飾以蟠桃為主紋,配以靈芝等為副紋,紋飾均用黑線勾勒,填以粉黃、粉紅、青、綠等色,空地塗滿藍色琉璃地。

  那日她因腳底起水泡疼痛不已,又因當時醒來已是夜深時刻,所以未能注意到這些寶物。

  她想,這些精緻的陶瓷物品,應該都是出於他的手。在還沒嫁他之前,她就耳聞魔酋貝勒在天魁寨裡放置了燒窯一事。

  只是,外頭人傳聞間,不免有譏笑的意味,但今日見著這些成品,想必他是下了一番功夫,用心去做出來的!

  靈靜忽覺口渴,轉身詢問他:「我可以喝茶嗎?」

  她看見桌上擺著一個壺身題以「拂羽瀆花簾,穿林寶柑垂」詩句的琺琅彩喜報雙安把壺。

  「你愛喝就喝,這等事何需問我!」

  喝過茶後,靈靜又發現在另一處的高架台上,擺著一只以菊花和鵪鶉為主紋,配以石山及其他花草為圖的粉彩久安圖雙連蓋罐。

  這罐採雙連式,蓋也雙連。罐口雙層卷百,縮頭,潤肩,敘腹,圈足。粉彩紋飾,均用墨線勾勒,彩色塗染。蓋上縱繪紅色寶石珠形,珠下並繪金色鑲嵌紋,蓋頂上繪垂葉統一匝,蓋邊繪豎葉組一匝,外燒蔓草紙一匝,再繞金色線一匝。瓶口下垂蕉葉紋一匝,綴以珠故。瓶腹飾久安圖。

  「這只雙連蓋罐真是特別……」她帶著讚賞的眸光,仰首專注的盯著高架台上的作品。

  「你也懂陶瓷?!」他頗些訝異,很少有女人會這般欣賞陶瓷。

  「不精,略懂皮毛罷了!」靈靜謙虛的道。

  事實上,教她識字的夫子大略的教過她一些陶瓷製作的流程和成品的鑒賞,她差的只是沒能親手去做,因為阿瑪不准她去做那些工匠們做的事。

  御鏊冷哼了聲,認為她可能不懂這些,但卻偏偏裝出一副很懂的模樣──如果她的才女名號是這麼來的,那還真令人不屑呢!

  「你當時是怎麼會去做……」靈靜想問他在捏玩這些陶瓷物品時,是何心境?她想,該是每一件物品製作的同時,都有不同的心境吧?

  但她的話才問及一半,外頭就傳進鬧哄哄的爭吵聲,她停住了嘴邊的話,細細的聆聽那爭吵聲是何人所發出──——  


  ★★★


  「羿忠,你給我讓開,我要進去!」

  「沒有寨主的命令,請蘋兒姑娘不要擅闖!」

  「你……你給我讓開!」

  「恕難從命!」

  「你、你這個死奴才!!」就在兩人爭執不下之際,御鏊開了房門走出來,他一臉肅穆的盯著蘋兒。

  「寨主……你瞧瞧他嘛,他凶我!」蘋兒見他出來,馬上換了柔弱的表情,挨到他身邊。

  御鏊冷不其防地反捉住蘋兒的手;蘋兒痛的哀聲連連──——

  「我告訴你多少回,不准你罵羿忠是奴才,你就是沒把我的話給聽進去!」他手一放,撥開她的手腕。

  蘋兒揉著瘀青的手腕,一臉的委屈。「人家……人家只是……」

  「夠了,你來做什麼?」御鏊冷眼睞她。

  「我……我是……」蘋兒一看見靈靜果然在這兒,心中的怒火又提升了上來。

  「她怎麼來了?寨主,你不是說過,要讓蘋兒當寨主夫人的嗎?」

  聽到蘋兒的話,靈靜的心頭彷彿被重物擊了一下,她的視線,慢慢的和御鏊對上,似乎想要聽他證實這事的真假。

  御鏊的唇角漾著詭譎的笑容,如豹般狂佞的雙眸牢牢盯著她迷惘的清眸──——

  半晌,他轉向蘋兒道:「我是說過,也沒反悔,你窮緊張個什麼勁!」

  「可是她……」蘋兒還是一臉不放心。

  雖然御鏊親口向她保證要讓她當寨主夫人,但有靈靜在,難保不會有什麼變卦,畢竟靈靜出身好,長相又比她漂亮、甚至還比她年輕……

  「她是我的少福晉,我想,她應該不會反對我要你才是!」御鏊的眼神帶著挑釁的意味望向靈靜。

  認清了事實,靈靜緩緩垂下眼睫。

  「恭禧寨主、寨主夫人──」

  她平靜的態度,是表示她認同這件事,並且不反對?

  御鏊的眼深沉了下來,他並未因她的無異議而感到高興,反倒心中竟升起一股不悅……

  「那好,後天馬上舉行婚禮!」

  「真的?可是,會不會太快了,寨主?有好多東西要準備呢!」蘋兒興奮的已經在腦中計劃著一些準備事宜。

  「我想歇息了,你們都別煩我,全都走開!」御鏊長褂一甩,步入寢房,重重的將房門拽上。

  眼前浮現的,全是靈靜那張平靜的臉……為何他在意的,竟是他極為不想去愛的人;而他想愛的人,可卻是那般礙他的眼──——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9-5 04:45 AM

第六章


  「王爺,求求你收留御鏊,他是你的孩子……」

  「滾開,昌海,打發他們走!」

  「不,王爺,你可以不念我們的舊情,但你不能不認御鏊,他真真確確是你的兒子呀,王爺──」

  御鏊靜坐在儲藏陶瓷寶物的「寶陶齋」裡,他手裡拿著一隻粉彩人物梅瓶,瓶腹繪著的圖樣,正是當年他印象中的情景。

  豫親王和王妃乘著轎子出遊,他娘抱病帶著年僅七歲的地去攔轎,他娘跪在轎前,苦苦哀求著轎裡的人──——他想,娘一定是深怕她自己的身子撐不下去,惶恐之餘,才不得已要將他交給豫親王。

  但豫親王非但不領情,還一臉嫌惡,他年紀雖小,卻可以感覺到豫親王的目光,始終停駐在豫王妃的肚子上,那時的豫王妃,肚裡正懷著芊禧。

  他冷眼旁觀著眼前的景象。他娘病懨懨地跪在地上,連聲的哀求,而豫王妃卻是一臉倨傲,高昂著下顎,對他們母子倆嫌惡至極──

  這樣的畫面,從七歲開始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而他對官家人的偏執,就在那時深植在心中。

  當時,她母親生了病,沒人肯救助她,只有羿忠偷拿他娘的錢來給他們請大夫。

  羿忠的母親也是個煙花女子,但更糟的是,她還是個賭鬼……他和羿忠的差別只在於,羿忠沒能同他一般幸運認了個山寨主當義父。

  將梅瓶放回原位,御鏊那雙冷騖的眼,盯著窗欞上的囍字,久久……是的,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而這件喜事,相信這會兒在北京城裡,已傳的沸沸揚揚。

  他要扳回平民長久處於劣勢的局面,當年他娘所遭的羞辱,今日,他要還給他們官家人──

  靈靜,京城人口中的才女美人格格,她,這輩子注定要活該倒楣……御鏊的嘴邊隱隱地泛著冷笑——


  ★★★


  「少福晉,你快別忙了,若讓寨主知道你來廚房幫忙,我們這些下人可承擔不起呀!」

  掌管廚房的同大娘,正忙得沒天沒地,忽然聽聞小廝說靈靜來到廚房,還挽起袖子幫忙拔雞毛,嚇得她老臉色發白,連忙趕過來察看。

  「就是嘛,格格,貝勒爺他要娶蘋兒姑娘,這事對你來說已是很不公平,你為什麼還要幫忙?」小月一臉的憤憤不平。

  原以為貝勒爺帶格格上山來,他們夫妻倆可以恩愛的廝守,誰知道……才來沒幾天,就發生這件荒謬至極的事!

  這荒山野嶺,寶親王和豫親王都不在,誰能夠來替格格作主啊!

  偏偏格格還一逕的認命,真讓人氣的!

  同大娘尷尬地笑笑:「是啊、是啊。」

  「小月,你住嘴!我們既然住在天魁寨,也算是這裡的一份子,你難道沒瞧見大夥兒忙得不可開交,午時就要到了,工作還有一堆呢,反正我們也沒事,幫幫忙也是應該的!」靈靜說話的當兒,手也沒歇著。

  「同大娘,對不住,我手腳笨拙,沒能幫上什麼忙,但有需要的地方,儘管說一聲。」

  可不是嗎?這寨裡的弟兄們,殺雞、燙雞、拔雞毛,一隻雞不到一刻鐘便光溜溜,她是貴族格格,手腳最不夠俐落,可她度量大的,容忍寨主另娶寨主夫人,還甚至紆尊降貴的來到廚房幫忙……同大娘感動的拉著自己的袖子在眼尾處擦擦。

  「少福晉,同大娘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一定是個好女人、好妻子,只可惜御鏊那孩子不懂得惜福──」

  御鏊初初和他娘來到寨裡時,個性孤僻的不和人說話,除了和老寨主有過對話,就屬她同大娘得他的緣!

  小孩子嘛,常餓的找東西吃,廚房走久了,自然就熟稔,常常黏著她討東西吃,所以她倒也算得上是御鏊的奶娘,御鏊也是如此稱呼她。

  「這也不能怪他,當年的豫親王,實在是做的太絕了!」同大娘也跨著一起拔雞毛,同時也將御鏊對官家人偏執的緣由,簡略地和靈靜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靈靜瞭然於胸。

  「可是,貝勒爺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讓格格擔下他所有的怨恨呀!」小月又插上一句話。

  「小月──」靈靜睞了她一眼。

  「其實小月的話,我也認同。少福晉,你大可留在豫親王府,不須要來這兒讓御鏊折騰你。」同大娘附議著小月的話。

  「我既是嫁了他,就該跟隨他。」靈靜恬然一笑。

  「但是,我怕……我怕你在這兒,御鏊那種報復的慾望會更強,如果真是這樣,我怕他會放縱蘋兒,以彰顯對你的苛刻,唉呀呀……」

  同大娘搖頭歎氣著:「這寨裡恐怕會有一場暴風雨。」

  「同大娘,您想得太多了!」靈靜抿嘴淡笑。

  「是嗎?可我就覺得御鏊要蘋兒姑娘當寨主夫人,實在是一項糊塗的決定。」

  「同大娘,快別這麼說!」靈靜以為同大娘是在可憐她,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少福晉,這你就有所不知吶,這蘋兒姑娘以前是春香閣的紅牌,咱們的二當家是她的老主顧,而且聽寨裡的弟兄說,二當家還常到蘋兒的住處去走動……」同大娘附在靈靜耳邊咕咕唧唧著。

  靈靜聽完後,怔忡了好半晌,喃喃地道:「也許御鏊他根本不在意。」

  事實不就擺在眼前嗎?

  多想又有何益呢?

  就在眾人低頭默默做事的當兒,一個尖嚷的聲音由遠漸近的傳來──

  「同大娘、同大娘啊──」

  「是誰在鬼吼鬼叫的?」其實同大娘一聽這囂張的聲音,就聽出是侍候蘋兒的丫頭小春。

  「是我!」小春昂著下巴。

  「喲,這不是少福晉嗎?敢情少福晉也當起廚娘來了呀,呵……」

  啪──的一個清脆響聲,狠狠地摑在小春的臉上。

  同大娘人高馬大,對於小春一再仗著自己的主子有寨主和二當家在撐腰,這小鬼就目中無人,一點禮數也不懂,她可是隱忍到極點了。

  「給少福晉道歉!」同大娘老雖老,但身子可健壯的很,她一發起飆來,那虎背雄腰,加上火焰氣勢,可也挺嚇人的!

  「少……少福晉,對……對不住──」小春嚇的牙齒直打顫,但這筆帳卻給記在心頭了。

  「說!你來這兒做什麼?」同大娘手叉腰喝問著。

  「我……是……是我家姑娘說……說新嫁衣太大了,要找人把嫁衣改小一點。」

  「改小?!這會兒都什麼時候了,要再到山下請人上來修改,吉時早過了,還改什麼改!」同大娘對蘋兒沒什麼好印象,何況這會兒忙都忙死了,誰還有閒功夫再去請裁縫師上山來!

  「告訢你家姑娘,將就點穿吧!」

  「可是……」

  「還可是?!要不然的話,你自個兒下山去請呀!」

  「我?!」小春在心中暗恨地咬牙,原本她還想要以高姿態示人,誰知同大娘那一巴掌,打得她都矮了半截!

  「我去吧!」靈靜忽地站起身。

  「少福晉?你要下山去?」

  「不,我是說,我來修改嫁衣。」

  「格格──」小月想勸阻。

  但靈靜卻向小春說:「走吧!」

  同大娘看著靈靜離去的身影,不禁在心中喟歎:少福晉,何苦呢?你這般好意,蘋兒她不會記情的!

  哼!換做我會修改衣裳,我也不幫蘋兒,讓她穿著布袋,笑掉別人大牙算了!唉,少福晉,你可真傻喲!


  ★★★


  「寨主,你要替蘋兒作主呀!」御鏊才踏進春香閣,就看見蘋兒持著紅嫁衣朝他走來。

  先前他就聽下人來通報,說是蘋兒抱怨嫁衣作的太寬大,他覺得這是小事一樁,衣服太大,隨便折折夾夾不就得了,何需拿這事來煩他!

  但後來他又聽見靈靜在廚房幫忙的事,他納悶質疑,前去廚房探究竟,可奶娘向他說,靈靜幫蘋兒改新嫁衣去了──

  於是,他又繞來春香閣──

  「又怎麼了?」御鏊蹙攏著眉頭。

  「寨主,你瞧嘛!」蘋兒把新嫁衣遞至他面前。

  「少福晉把我的裙尾弄濕了一大片我就說嘛,她哪那麼好心要來幫我修改新嫁衣,原來是另有計謀,想藉機損壞我的新嫁衣,讓我和寨主成不了親!」

  御鏊那雙冷冽的眸子,瞅視著乍到的靈靜。

  「你就非得在我的大喜之日,給我弄這般難看的場面嗎?」

  靈靜無語的回望他。她人才追出來,根本不知道蘋兒和御鏊說了些什麼,不過,十成八九肯定是為了新嫁衣的事……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呀!

  靈靜沒回話,但蘋兒的話可還沒完呢!

  「要不是我發現的快,說不定這會兒,她會放把火,把我的嫁衣給燒掉呢!!」

  「蘋兒姑娘,你怎麼可以含血噴人呢?格格她才不會做這種卑鄙的事!如果不是小春撞了格格一下,格格手中的茶怎會打翻?這件事要怪就該怪小春呀!」小月一直陪在靈靜的身邊,整件事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方才格格修改好嫁衣後,小春反常的端茶來招待,誰知格格才端了茶要喝,小春就撞了格格一下,茶水才會濺濕了嫁衣。

  而蘋兒姑娘見狀,不分青紅皂白,指著格格直罵,後來就持著嫁衣,氣呼呼的跑了出來──——

  「你這賤丫頭,這兒輪得你說話嗎?」蘋兒狠狠的瞪了小月一眼。

  「就是嘛!小姐,這少福晉存心想報復你,可她卻把罪推到我身上來。小姐,你待小春不薄,小春怎會做出損壞小姐你新嫁衣的事呢?」小春裝著一副無辜受害的可憐模樣。

  其實,她是真的有故意推撞了靈靜格格一下,才致使茶水濺濕嫁衣。還不都是因為她的緣故,害她白白挨了同大娘一巴掌──

  反正這會兒蘋兒姑娘正努力的在捉靈靜格格的小辮子,好能在寨主面前告上一狀,她這麼做,其實也是幫了蘋兒姑娘的忙!

  至於濕了的嫁衣,那一小片潮濕,頂多再過半個時辰就自然會乾了的嘛!

  「你若是沒那個度量容納別人,那就回豫親王府去吧!」御鏊揚著雙眉,冷酷的臉孔上,罩上一層寒霜。

  「不,靈靜想待在天魁寨。這件事是我不小心,蘋兒姑娘,你的嫁衣,我幫你拿去晾曬。」靈靜出於好意,想讓事情圓滿落幕。

  「誰要你幫忙啊!誰知道你又想使什麼詭計?」蘋兒一副不信任她,想避她遠遠的。

  「那……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嗎?」靈靜轉問著御鏊。

  「不用了,你回你的降雪齋待著,在婚禮結束前,別踏出降雪齋半步!」斜睇了她一眼,御鏊無情的轉身離去。

  「聽到了沒有,寨主命令你滾回降雪齋去,別在這兒搞破壞!」蘋兒冷哼了一聲,擺著勝利者的高傲姿態折回寢房去。

  「少福晉,你請回吧,呵!」小春也學著主子的嘲諷語氣。

  見所有的人都走了,一向愛替靈靜打抱不平的小月,異常的噤聲不語。她知道,格格的表情雖然和平常一樣溫柔沉靜,但格格的心裡,肯定是非常難受的!

  「小月,我們回降雪齋吧!」半晌過後,靈靜終於出聲。

  「是,格格。」


  ★★★


  一整天的敲鑼打鼓聲好不容易歇息了下來,寨裡的弟兄喝的酩酊大醉,紛紛進房去歇息了。

  「喝,我還要喝……」蘋兒躺在御鏊的床上,早醉的不省人事,猛打酒嗝之際,還喃喃的囈語著。

  也稍有幾分醉意的御鏊,脫下了喜服,他坐在床上,兩眼盯著桌上的兩隻青花爵。

  那青銅器的爵形,有流、有尾,但尾巴不如青銅器尾尖;有往,有板金,有三尖足,均如青銅器。

  腹飾雲鶴紋,上下各繞以三角山紋帶一匝;柱飾雲紋及垂葉紋,足飾連鉤雲紋,綴以花果紋。紋飾均以青花料描繪,極為優雅。

  御鏊的唇邊逸出一抹迷離的笑,他走至桌邊,端起那兩隻青花爵,踩著不甚沉穩的步伐,緩緩的步出魁王樓,轉往位於後院那偏僻角落的降雪齋走去──


  ★★★


  「這個小地方,哪能和寶親王府裡的降雪齋相提並論呢?」因為怕靈靜傷心寂寞,所以小月便自動請纓,留下來陪著主子。

  言談間,小月仍是不免抱怨連連。

  「這裡到底不是王府,能有這僻靜的地方當住所,已算是不錯的了!」閒著沒事,靈靜拿出針線刺繡著──

  「格格,已經晚了,你早點歇息,別傷了眼!」小月過來要收拾桌上的繡線。

  「先擱著,我還不睏。你若睏了,先睡吧!」

  「不,我陪你!」小月靜坐著、看著,好一會兒,她又忍不住發起牢騷。

  「格格,為什麼你非要留在這兒不可?小月倒覺得,你待在豫親王府,比待在這兒好!」

  至少豫親王府裡,人人懂得禮數,對格格也非常尊重;反觀這天魁寨,全是一些粗漢,更討人厭的是,還有個蘋兒,平日頤指氣使,根本不把格格放在眼裡!

  「小月,出嫁從夫的道理,你該懂得吧?」

  「小月當然懂,只是……貝勒爺對你一點都不好,還說什麼如果你容不下蘋兒姑娘,就……就回去豫親王府──貝勒爺真是無情!」

  「是誰說我無情來著?」一道鬼魅低沉的嗓音傳來,接著門被踢了開,然後主僕倆瞧見了御鏊手持兩隻青花爵,直挺挺地站在門的中央處──——

  「啊──」小月揚住失聲尖叫的嘴。「貝……貝勒爺……」

  「出去!」御鏊走進房內,怒目瞪視著嚇得渾身發顫的小月。

  「格格……」小月看他一刻想吃人的模樣,害怕他會對主子不利,想留下保護主子,可是她自己也很害怕。

  「小月,你出去,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格格……」

  靈靜對小月搖搖頭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再激怒御鏊,否則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小月遲疑著,但又礙於御鏊的威嚴,在靈靜的催促下,只好離去。

  靈靜沒關上房門,她旋過身來到御鏊身後站定。

  「御鏊,今晚是你和蘋兒的新婚之夜,你……我送你回魁王樓去。」

  雖然她和他上山來的主要目的,是想能順利的懷他的孩子,今晚他主動前來降雪齋,的確是個難得的機會,但是……她有過在洞房花燭夜獨守空閨的經驗,那感覺很不好受。

  不過也許今晚她可以順利的受孕,到時,她就可以遠離他,回到豫親王府去待產,不再受他的冷嘲熱諷──—但,她不能這麼做呀!

  她怎能因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讓蘋兒成為受害者呢?

  不,她不能……

  「御鏊,我送你回去!」她扶住他的手臂,欲攙扶他回喜房去。

  孰料,御鏊使勁的一個反手動作,就輕易的將她摟在懷中。

  「什麼時候,我也得聽從你的支配指使了?」他的眉眼霎時轉冷,圈住她腰際的手,像懲罰的鐵煉,勒得她的腰直泛疼。

  「我……我不是在支使你,我是「請」你回喜房去。」她特地加重「請」字的音調。

  「我愛上哪兒就上哪兒,你毋需管我!」

  他端起一隻青花爵遞給她,「把它拿著!」

  靈靜接過,還在納悶之際,就看他端起桌上的另一隻青花爵,手臂反勾住她的……這時,她恍然明白他想做什麼了!只是,為什麼是她,不應該是蘋兒的嗎?

  「我突然想到,我們還沒有喝交杯酒呢!」御鏊的唇邊泛著令人迷惑的詭譎笑容。

  他喝了一口,見她沒喝,他訕笑道:「是不是想要我餵你喝?」

  不等她回應,他含了一口琥珀色的液體,就著她的唇,徐徐的灌注……靈靜閃躲不及,只能乖乖就範。

  「把它喝完!」他命令著,要她喝完剩餘的。

  「是不是我喝了,你就會回喜房去?」

  「囉嗦,快喝!」靈靜仰首欲乾杯中酒,正想要再勸他回喜房去時,突然他捉住她的手。

  「你是不是想當一個賢慧的妻子?」靈靜點點頭。

  「那好,現下我想洗澡,可又沒有熱水,這會兒弟兄們都醉的不省人事了,你說,可怎麼辦才好呢?」御鏊雙目灼灼的逼視她。

  「那就由賤妾來為你生火燒水!」她知道,這是他想要她去做的。

  「好。既然你願意,那還不走!」他強拉著她,步出降雪齋,兩人一同往魁王樓裡,他的專用澡間走去……


  ★★★


  靈靜蹲在灶口已有半個時辰之久,在摸索許久後,她才在一刻鐘前點燃柴火。

  此刻灶裡的柴火燒得劈裡啪拉響,為了讓大鍋裡的水快些滾,她猛塞著柴火,卻致使火焰轉變為濃噴的白煙,濃煙薰得她眼睛睜不開,眼油直流,還讓她猛咳嗽著。

  御鏊坐在一旁陶製的浴缸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起來,你是想用濃煙嗆死我嗎?」他把她拉離灶口,拿著吹管對著灶口猛吹著,火焰又再度燃起,嗆人的濃煙經過半晌,才漸漸地散出窗外去。

  「我……咳咳……對不起──」

  御鏊看著她原本白皙的臉龐,不知在何時染上黑炭,即便如此,她仍是美的令人眩目……

  這一刻,他竟看著她看的出神──他看著她把熱水舀進浴缸內,再放冷水進大鍋內,然後又轉身,伸手去試浴缸裡的水溫……

  「可以洗了,我先出去了!」

  「等等,你走了,誰來侍候我,幫我洗澡、擦背?」

  「我去請蘋兒姑娘來──」畢竟今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理該讓蘋兒來服侍才對。

  「不必了,她已經醉死了!」御鏊惱怒低喝著。

  該死!他想要的是她,難道她不明白嗎?

  難不成她自恃身份高貴,不願服侍他?可是她臉上那抹黑炭又做何解釋?

  「嘎?喔!」靈靜這時才恍然,為何沒見蘋兒出來找他,原來蘋兒也像其他弟兄一樣,醉得不省人事了!

  「還杵在那兒作啥?還不過來幫我脫衣服!」

  「是。」靈靜繞至他身後,將他身上的衣物緩緩卸下,看著他光滑健碩的背脊,突然間,她好想將臉貼靠在他的背上,無言地靜靜抱著地……

  這是一般夫妻常做的事吧?可她沒做過,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靈靜突然覺得好悲哀,她雖貴為格格,如今也成了豫親王府的少福晉,可是她竟連想和自己的夫婿恩愛的權利都沒有……她真的想做一個好妻子的!

  但是,唉……恐怕這輩子她是不能如願了!

  「你想讓我洗冷水澡,是吧?好啊,那你就繼續磨蹭呀!」御鏊背著她,聽來輕淡的語調,卻是夾著滿滿的怒意。

  「請你別生氣,我不磨蹭了!」靈靜把他下半身的襯褲拉下,再褪去他身上最後一件布料──——

  御鏊踏進浴缸裡坐下,看著低頭不語也不動的靈靜道:「這水不夠熱,再加些熱水進來吧!」

  「好的!」拿起水瓢,舀了些熱水,靈靜蹲在浴缸旁,將熱水徐徐注入,她的眼尾餘光瞥見他浸在水裡的下半身重要部位處,已用一條白布巾遮著。

  「好了,夠了!來幫我擦背!」由於浴缸旁還鋪置了一大平台,所以靈靜便可坐在上頭,輕鬆的替他擦背。

  「怎麼?沒吃飯嗎?一點力氣都沒有!」她又加重了力道,但他仍嫌不夠。

  「把你的衣服脫了,坐進來幫我擦!」他強硬的口氣,沒能讓她有質疑的餘地。

  靈靜摘下頭上的髮簪,長髮披瀉在肩後,她褪光身上的衣服,僅剩一件褻褲──她把衣服折放在平台上,這是御鏊專用的澡間,裡頭隨時有乾淨的衣服讓他換穿,但她沒有,待會兒,她還是得穿這些衣服,可不能讓它們讓水給濺濕了!

  這次,她主動的伸手再探試水溫。

  「我再加些熱水?」見他無異議,她又重覆方才加熱水的動作。

  盯著她雪白的酥胸,御鏊感覺自己的下體處,逐漸的亢奮腫脹起來──見她玉腳踏進了浴缸內,他突然出聲喝阻。

  「等等,把你的底褲也脫掉,我不想有髒物弄濁了浴缸裡的水!」

  雖然她的底褲是晚上洗澡後換上的,而且洗的非常乾淨,一點也不髒,但她沒反駁他的話,依他所言去做。

  靈靜坐進浴缸內,浴缸裡的水又高昇了些。

  她拿起洗滌用的毛巾,加重力道揉搓著他的背。

  「這樣可以嗎?御鏊。」她輕柔的細問。

  久久等不到他的回應,她以為他又生氣了。

  「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

  「把你臉上的黑炭洗乾淨!」他仍是背對著她,但聲音卻是異常的粗嘎。

  黑炭?!靈靜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龐,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臉真的好髒。

  她站起身,踏出浴缸,舀著一旁的冷水,洗著自己的臉,確定洗乾淨後,她才又踏進浴缸內。

  洗好他的背後,她又洗著他的雙手,然後跪直身子,伸手探向前欲擦拭他的胸膛,這時,他突然轉過身來,她嚇了一跳,但不敢停歇,怕待會兒水就會轉冷──——

  她細心的擦拭他身上的每一吋肌膚,殊不知她在擦拭他身子的同時,她胸前的豐乳也跟著晃動……她胸前的兩朵蓓蕾上,沾著晶亮的水滴……

  當她拿著毛巾輕搓著他的胸膛,還不忘抬起清澈的水眸問他:「這樣可以嗎?」

  御鏊半瞇著星眸,氣息濃濁。

  「你……我哪裡做不對了嗎?」她看他的模樣神情,好像挺不舒服似地。

  他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瞧,抓開她按在他胸膛上的手,霍地,他像發狂的野豹一般,將她的身子自水中拉起,再讓她的上半身躺到平台上,而她方才折放在平台上的衣服,則變成她的枕頭──

  他的身子壓在她上面,他的唇,瘋狂的吸吮著她雪白傲挺的豐胸……

  「御鏊,嗯……嗯……不要這樣──」靈靜的腳踢著水面,他突如其來像似發了狂的舉動,嚇得她不知所措。

  御鏊把她亂動的腳抬高,讓她屈膝分置在浴缸的兩旁。

  「為什麼不要?你是我的妻子,我要你,你是不可以對我說不要的!」

  雙腿突然被分開,靈靜感覺下體的私密處襲進涼意,不由得攏緊雙腿,但夾住的卻是他的雄腰。

  「是不可以說不要,但也不需要這麼急吧?」他揶揄的輕笑著。

  靈靜羞紅了臉,連忙把雙腿又給分開。

  御鏊蹲下身,兩手沿著她大腿徐徐地往內側滑進。

  「呃……」他灼熱的大手往內探,她的身子不由得瑟縮了下。

  他用手掌掬起浴缸裡的水,把手舉高至她的私處上方,讓水徐徐地滑過她光潔紅透的兩片花瓣,如此接二連三的,重覆同樣的動作……

  「嗯……」靈靜嬌聲的低吟著。

  「御鏊……我……」體內熱流翻騰,她好想要他抱她,把她抱得緊緊的。

  「別急,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他伸出舌頭,舔逗著她那突出的小巧硬核,接著,手指戳進濕窄的嫩穴內,進進抽抽著……

  「嗯……御整……啊……」靈靜覺得渾身直發熱,不自覺地弓起了身子。

  「想要我愛你?!」

  「愛……求你,御鏊。靈靜……想……想要你愛──」

  她含糊不清的言語,卻讓他亢奮的情慾倏奔至沸點,他挺直著身子,躍躍跳動的碩大堅挺,對準她的花心一抵而入──

  長夜漫漫,氤氳著水霧的澡間,縈繞著斷斷續續的細語嬌吟……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9-5 04:48 AM

第七章


  在御鏊這個魔酋貝勒迎娶靈靜格格不到一個月內,又在大魁寨內另娶寨主夫人一事傳遍整座北京城後,芊禧便和伏隆上山,查證這謠言是否屬實!

  果然,才踏進天魁寨,她就確定了這項事實,因為四處的窗欞都貼滿了大紅的囍字。

  「靈靜,和我一起回豫親王府,不要再待在這兒了!」芊禧這會兒人在降雪齋,正忿忿不平地猛跺著腳。

  「為什麼?」靈靜啜了口茶。

  「因為……因為大阿哥根本……根本不疼你,你在這兒,只會受委屈!」芊禧還是不敢相信御鏊棄靈靜另娶她人的事實,尤其娶的還是她最看不順眼的蘋兒!

  為什麼會這樣呢?論外表和內涵,靈靜都比蘋兒強上數十倍!

  原以為大阿哥帶靈靜上山來,是想讓靈靜當他的寨主夫人,那日靈靜要隨大阿哥上山來,她還怕靈靜當寨主夫人,不若在府內當少福晉來的舒適,怕靈靜會不適應……

  沒想到靈靜現在過的,竟遠比當初她想像中的還委屈──

  「我沒有受委屈。」

  「還說沒有!大阿哥都要蘋兒當寨主夫人了──」芊禧嚷叫著。

  「那又如何?」

  「如何?靈靜,你是真不難過,還是強裝無所謂……」芊禧被她的平靜給弄糊塗了。

  怎麼好像自己才是被大阿哥拋棄的那個人,而靈靜卻反倒像個旁觀者!

  瞧她氣的跳腳,而靈靜卻是一臉的無動於衷,這……

  「芊禧,我知道你是在替我著想。我不是不難過,也不是無所謂,只是……如果換一個角度來看,京城的貝勒、王爺,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

  「可是,那……那不一樣嘛!大阿哥是天魁寨的寨主,他娶的寨主夫人,是正室、是元配!哪有一個男人,同時擁有兩個元配?」

  對於芊禧提出的質疑,靈靜只是淡然一笑,她何嘗不知道這事是太荒謬了些,只是,事實都已造成,她又能如何,只得看開點吧!

  「為了這件事,皇上斥責阿瑪、寶親王爺也和阿瑪鬧失和,可偏偏阿瑪又管不了大阿哥──」芊禧的小臉泛起愁雲。

  「阿瑪真是煩惱透了,所以他要我來接你回王府去。靈靜,你就和我回去吧!」芊禧雖然沒有靈靜那般聰慧,可她光是瞧也瞧得出靈靜在這山寨,肯定沒能像在王府裡那般受人尊崇。

  她曾去過蘋兒住的「春香閣」看過,那兒比靈靜這兒的「降雪齋」大了許多。

  如果大阿哥疼靈靜的話,怎麼會讓靈靜住在這偏僻的地方!

  「我來寫封信給我阿瑪,向他解釋這一切,相信他看了信後,就不會怪豫王爺了!」

  「我阿瑪和你阿瑪之間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趕緊收拾東西,待會兒我們一道下山。」

  「是啊,格格,我們和芊禧格格一道回去吧!」小月隱忍不住,也走上前勸說著。

  「奴婢現在就去收拾行李,好不好?」靈靜點點頭。

  「真的,靈靜你想通要和我回去了?」芊禧高興的拉著她的手。

  「格格,我馬上回我的房間去收拾東西。」小月興高采烈的拉了青兒要去幫忙收拾東西,孰料還未踏出房門檻,就嚇愣在原地。

  「貝……貝勒爺……」兩個小丫頭不知為何,見到御鏊前來就直發抖。

  「大阿哥!」芊禧如往常一般,一見到御鏊就覺得好開心,可想想,不對呀,他變成壞蛋了,她才不想理他呢!

  「哼,我不想和你說話了!」她轉過身,背對著他。

  「噢?你大老遠的趕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不想和我說話?」御鏊笑咧著嘴,對芊禧的孩子氣,一點也不在意。

  「才不是呢!我是來接靈靜回府的,她在這兒受了委屈,都是你不好!」

  芊禧縱使驕蠻,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是她不能管的,也管不著的,所以對於御鏊娶蘋兒的原因,她也沒問,反正她已經知道了。

  「你要走?」御鏊臉上的笑容隱去,犀利的視線,如兩道寒芒直射向靈靜。

  「是啊,靈靜已經答應要和我一道回去。」芊禧挽著靈靜的手臂,彷彿兩人是同一陣線的。

  御鏊冰冷的視線,始終停駐在靈靜的身上,等她開口說話。

  「不,我不回去。」靈靜開口了。

  「靈靜?可你剛剛分明點了頭……」

  「我是答應讓小月和你一道回去。芊禧,小月很能幹的,你把她安排在府裡。」

  「不,格格,你不走,小月也不走!」小月奔過來跪在靈靜面前。

  「大阿哥,你讓靈靜回去,好不好?」芊禧以為靈靜是礙於御鏊的威嚇,不敢擅自決定去留。

  「她愛走便走,我可沒攔她!」御鏊漫不經心地道。

  「靈靜,你聽到了沒有,大阿哥他要讓你走了!」芊禧兩頭忙著。

  「我會回王府去的,不過,不是這時候。」靈靜的眉頭揪了下。

  為何御鏊方才的話,聽來那麼傷人,她覺得心頭彷彿被針扎刺著一般。

  「那……那要等什麼時候你才要回去?」芊禧想,也許靈靜是想等用過晚膳之後再回去也說不定。

  靈靜的視線迎上御鏊的冰冷,她徐緩卻堅定地道:「等我懷了御鏊的孩子,我會馬上離開。」

  聽完靈靜的話,御鏊臉色變得陰沉,神情極為複雜,闃黑的眸子泛著令人寒毛直豎的詭譎──


  ★★★


  「當什麼寨主夫人嘛,我不當了!」蘋兒在寢房內東丟西摔,地上的碎物一大堆。

  「夫人,你別生氣了」

  「不生氣?!我怎麼能不生氣呢?!」說著,蘋兒又拿起桌上的茶壺往地上摔。

  「小春,你告訴我,我是不是變醜了?」蘋兒詢問著小春,自己卻猛照著鏡子。

  「沒,夫人,你沒變醜,反而更漂亮了!」

  「那為什麼寨主都不理我?為什麼?我才是寨主夫人,不是嗎?為什麼寨主老是去找那個靈靜?」提到靈靜,蘋兒就氣的咬牙切齒。

  自從她知道在自己的洞房花燭夜,御鏊竟是和靈靜在一塊,她就不禁懷疑靈靜是不是故意來報復的──——表面上裝的一副嫻淑的模樣,可暗地裡卻是一肚子壞水……哼,想和她蘋兒鬥,還早吶!

  可是寨主的態度,卻是讓人大大失望,結婚都半個多月了,他甚至連讓她去侍寢都沒有,真教人嘔的!

  「我想少福晉八成是在皇宮內學了什麼法術,才會把寨主迷的團團轉的!」小春如是說。

  「那個狐狸精,她要是一天不走,寨主的眼裡就不會有我!」蘋兒氣憤之餘,突然讓人用手摀住了眼,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來人是誰。

  「哎呀,放手啦!死鬼!」

  「怎麼了,小心肝?誰惹你生氣了?」

  祁彪收斂起笑容:「小春,是不是你惹寨主夫人生氣了?」

  「不,不是的,是少福晉……」小春急得直搖頭。

  「多嘴,下去!」蘋兒喝斥著。

  小春看了看眼前這兩個毫不避諱的人,識相的快步離去。

  「怎麼了,肝火這麼旺盛?嘖,這下又損失了不少錢了!」祁彪看著地上的碎物,嘖嘖的搖頭。

  蘋兒盯著祁彪還算健壯的身子,一時情慾難耐,伸手就把祁彪給緊抱住。

  「彪,人家好想你!」她偎在祁彪的懷中,又磨又蹭的。

  「小蕩婦,你不怕讓我大哥知道這事嗎?」嘴裡雖是這麼說,但祁彪早讓她給蹭的渾身酥麻,也顧不得什麼兄弟之情,一個逕地,便把蘋兒給抱上床。

  「嗯──死相,你不說、我不說,你大哥怎麼會知道呢?」蘋兒邊解開衣襟,邊向他使著媚眼。

  積壓多日無處宣洩的情慾,這會兒,蘋兒可是使出渾身解數,極盡全力的勾引著祁彪。

  她抬高自己的腿,毫不知羞的往正站在床邊解衣服的祁彪身上揉去。

  「彪,你這些天不在,可想死人家了!」祁彪這兩日又如同以往,帶著陶瓷下山給顧客送去,當然,他又從中撈了不少錢。

  「對了,這玉環送給你。」祁彪從口袋裡,拿出一隻玉環給蘋兒。

  「就說嘛,還是你對我最好!」蘋兒的腳,滑過祁彪微凸的小腹,大刺刺的按在他的肉棒子上。

  她伸著舌頭,舔著自己的唇,兩眼迷離,喉間發出難耐的呻吟:「彪,來嘛……」

  「心肝寶貝,我這不就來了!」祁彪如同惡虎撲羊一般,壓在蘋兒身上,作金鯉沖波之勢,使勁的抽拔著……

  兩兩馳騁了近半個時辰,雲雨終告一段落,祁彪癱在蘋兒身上喘著氣,蘋兒讓他壓的難受,便將他推翻至一邊去。

  「彪,你要給我想想辦法呀!」

  「想什麼辦法?」祁彪有氣無力的。

  「哎唷,幫我想辦法趕靈靜走啊,她一天不走,我的心就一天不安!」

  祁彪當然知道蘋兒的顧慮是應該要有的。別說大哥了,就算讓他選,他也會選靈靜,不要蘋兒,要是靈靜能讓他吃上一口……啊,那滋味一定很好!

  「死鬼,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好、好,我一定幫你想辦法!不過呢,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喲,和我談起條件來了呀!說吧!」

  「你呢,可以的話,就勸勸我大哥,要他別做什麼陶瓷生意,重回本行,一個月搶它個兩三回,我們弟兄們一整年就不愁吃喝,別老要弟兄們捏那些泥巴,不值錢的!」

  老爹在臨終前把寨主的職位交給大哥,還允許大哥做什麼陶瓷,老爹一過世,大哥還真的做起陶瓷生意來,雖然偶爾還是會搶那些奸商私運的貨,但總覺得還是搶不過癮──——

  「這事也得等我的寨主夫人寶座穩當了再說!」

  現下她滿腦子想的,全是該如何把御鏊變成是她一個人的,她管弟兄們想做什麼,反正她知道天魁寨的財富多得讓她花不完,這就行了!

  床上的倆人各懷著心事,也極盡絞擠著腦汁,想著餿主意。


  ★★★


  夜半時分,寶陶齋前劍光閃閃,銀白的月光,將御鏊手中的劍柄,照耀的格外閃亮。

  靈靜掌燈前來,忽地見著有人在寶陶齋前的大院子裡練劍,她便躲在一根大樑柱後頭,這才就著月光看清練劍者是御鏊。

  御鏊赤裸著上半身,身上冒著汗,想必已練了一段時間了,他那一旋身、一仰翻,強而有力的舞劍姿勢,令人看了不禁沉淪其間……

  靈靜就這麼靜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她發現御鏊在瞬間失去了身影,她還在錯愕之際,他手中那把冰冷的劍已架在她的頸項間──——

  「是你!你來這兒做什麼?」挨近一看,御鏊才發現躲在樑柱後的人是靈靜。

  他常在晚上來寶陶齋前練劍,這事寨裡的弟兄都知道,所以弟兄們絕不會在晚上來寶陶齋。

  但方才他在練劍時,就聽見有腳步聲前來,他還以為是竊賊之類的宵小,可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來者有何行動,待他練劍至一段落,他便過來察看,沒想到竟是她!

  「我聽羿忠說,寶陶齋內有一些關於陶藝的書籍,我睡不著,所以想來拿書回房去看。」寶陶齋放的陶瓷,其實也不是非常貴重的物品,所以寨裡的弟兄還是可以自由進出觀看。

  「羿忠?他沒告訢你,我晚上會在這兒練劍嗎?」御鏊收回擱在她脖子上的劍,踱步至院裡的陶桌旁,拿起放在陶桌上的劍鞘,將劍回鞘。

  「這點他沒說,他不知道我會在晚上來。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的!」

  「別廢話,還不過來幫我擦汗!」御鏊挺直背脊坐在陶椅上。

  靈靜把油燈放在陶桌上,從腰間掏出一條紅手絹,輕輕地拭著他額際上的汗珠。

  她的紅手絹拂過他冷峻的黑眸,在他尖挺的鼻樑上輕拭著,然後再輕擦他汗濕的臉龐……

  「誰讓你用這個擦!」他搶過她的紅手絹,把它丟到陶桌上去。

  「可是,我身上只有這條紅手絹。」她以為他討厭女人的東西。

  「要不,我去拿條毛巾來。」

  「等等,我說要用毛巾了嗎?」御鏊粗聲地喚住她。

  「不用毛巾,那……」

  「用你的舌頭,來幫我舔乾身上的汗水!」

  「嘎?」靈靜怔愣了住。用舌頭舔……可,舔的乾嗎?

  「怎麼?你不願意?」

  「不是的,只是……」

  「我可還要歇息呢!你沒有太多時間,別再囉嗦!」

  「是。」靈靜站至他身後,素手扶著他的雙臂,伸出舌頭,沿著他的後頸開始吮舔……

  「為什麼要嫁給我?」他突然出聲問道。

  「皇上下旨賜婚,靈靜也到該嫁人的年紀。」答完後,她又繼續舔著他寬大雄壯的背。

  他沒再說話,雙目輕閤,似在享受她舌頭在他肌膚上舔滑的濕濕麻麻的觸感。

  靈靜的舌頭在他的背上,左右來回的舔著,他背上的鹹濕在經過一刻鐘後,已被她嘴裡的蜜津所取代……

  「到前面來!」

  「是。」繞至他面前,她拉高裙擺,跪在他雙腿間,她的雙手搭放在他的大腿上,仰高小臉,她又伸出舌頭,往他的喉結處開始輕舔……

  御鏊瞇起眼,眸光漸漸濃濁,他伸手向前,扯開她的衣襟,大手滑進她的褻衣內,抓揉著她胸前溫熱的高聳──——

  靈靜的身子瑟縮了下,清澈如湖之水的明眸,直盯視著他。

  「我沒說停,你不許停!」兩道劍眉微揚,他的手仍舊在她的褻衣口探索著。

  於是,她又開始舔吻他的胸膛,並任由他的手在她的胸脯上,時而粗魯、時而溫柔的搓弄著。

  當她的舌在他的平坦小腹上移動時,他悶哼了聲,並道:「往下繼續舔──」

  往下?!那不就是……

  靈靜的芙頰染上紅雲,她嚥下一口口水。和他相處這段時日以來,她已知道,他的話,泰半是命令式,並且不容別人質疑──——

  是以,她怯怯地拉開他的褲頭,當他胯間那昂然的硬碩蹦現在她眼前時,她只覺熱氣直冒上臉龐,臉頰紅燙,耳根灼熱……

  「你不是想懷我的孩子嗎?機會就在你眼前,你可得好好把握!」他一語雙關,聽的讓她更為羞赧。

  是,確實,她想懷他的孩子,而眼前又是一個機會……她的髮頂輕靠在他的小腹,螓首低垂,吐出濕潤的舌尖,抵在他碩物的頂處,緩緩滑旋著──

  他的碩物在她舔吮下,變得更為壯大──

  「起來,舔我的耳朵。」御鏊低嘎的命令著。

  靈靜依言站起身,舌頭在他的耳畔逗弄盤旋。

  御鏊卻將他的頭,靠在她的胸上磨蹭著,兩隻大手撩起她的裙擺,用力地扯下她的褻褲,手指在她緊密的小穴裡戳弄著……

  「啊──」她下意識地,反射的用雙腿夾住他肆掠的手指。

  「怎麼?不想懷我的孩子?不想離開這兒?」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冷硬。

  「我……我想──」她慢慢的鬆開兩腿。

  「好,我絕對會成全你的!」

  他霍地站起身,把她的身子按在陶桌上,再撩高她的裙擺,雙手按在她雪白柔滑的玉臂上,挺直腰脊,將被她舔吮變得更大的碩物,直挺挺的推進她的小穴內……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9-5 04:49 AM

第八章


  清晨一早,當小月過來靈靜的寢房,幫靈靜折被子時,蘋兒就帶著小春來到降雪齋。

  這是自從靈靜來到天魁寨這一個多月裡,蘋兒第一次主動來找靈靜。

  靈靜見到蘋兒來到,便放下手中的書,起身笑臉相迎。

  「寨主夫人,怎麼有空來呢?坐嘛!」靈靜轉身喚著丫頭:「小月,給寨主夫人端茶。」

  「不用了,我可不是來喝茶的!」蘋兒一臉的倨傲。對於靈靜的笑容,她可愈看愈切齒。

  哼!她當然得意嘍,把寨主迷得團團轉,像狐狸精似的巴著寨主不放——呵,她蘋兒可也不是省油的燈,既然不能明的趕她走,那她就用暗的……

  「來人,把衣服拿進來!」蘋兒一聲令下,寨裡四、五個沒穿長褲的弟兄,各抱著一堆汗臭味十分重的衣物進來。

  「啊──」小月尖叫了一聲,因為她發現弟兄們都未著長褲,她連忙用手捂住眼睛。

  弟兄們聽見小月的尖叫聲,個個羞赧的夾腿竄逃。

  其實,平常沒穿長褲,他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只是大夥兒都知道少福晉是官家格格,人家可不像他們這般大剌剌的。

  可是寨主夫人今兒個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一聲令下,要弟兄們把所有的衣服要洗、要縫補的全拿出來這對他們來說是好事一樁,可是,寨主夫人竟又叫他們脫掉身上的長褲……

  當大夥兒知道這一堆破衣、臭衣是要送到降雪齋去時,便知曉寨主夫人是和少福晉槓上了!

  「寨主夫人,你……你這是作啥?幹啥弄一些臭衣服來我們格格房裡?」小月捂著鼻,不悅的問。

  蘋兒睇了小月一眼,根本不想理她。

  她頂了張假笑的臉孔,對著靈靜說:「喲,這少福晉手巧,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我呢,今兒個是體恤寨內的弟兄,平日也沒人幫他們縫補破衣,正巧少福晉在咱們寨裡,不如就請少福晉為寨裡弟兄們服務,相信少福晉一定也能不計辛勞,如同我體恤寨內弟兄的心情一般。」

  「你……我家格格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小月氣忿不平。

  「喲,敢情少福晉是不想替弟兄們服務,啊,也對喔,你是金枝玉葉嘛,我怎能叫你做這種下人做的事,我啊,真是糊塗了我!」蘋兒的嗓音高拔。

  「小春,去喚弟兄們來把衣服抱走,人家少福晉的玉手可不是生來替他們縫這些破衣的!」

  「是,夫人。」小春作勢要出去。

  「等等,我縫。」

  「格格──」

  「喲,少福晉願意替弟兄們服務,那真是弟兄們的福氣!可惜我今兒個要下山去買東西,沒能幫忙──」

  蘋兒臨走前又道:「喔,對了,縫補好後,別忘了還要洗,要快喔,不然弟兄們明兒個會沒褲子穿的。小春,我們走!」

  「是,夫人。」蘋兒和小春得意囂張的離去,小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格格,你為什麼要答應她?」

  「反正我們也沒事,不是嗎?」靈靜淡淡的歎了口氣。「去拿針線來!」

  「可是……她明擺著是來對付你的!」

  「那又如何?她是這兒的女主人,她有權發號施令。別想那麼多,就當是為弟兄們做一些事。」

  小月嘟著嘴,正想回房去拿針線時,恰好同大娘帶著御鏊走來。

  「瞧,我沒亂說吧,這蘋兒……呃,寨主夫人她實在太過份了,竟然要少福晉做這些事!」同大娘指著桌上、床上的一大堆衣服,氣呼呼地。

  「是啊,貝勒爺,這麼多衣服,又要縫、又要洗的,一天怎麼做得完呢?」見同大娘幫著說話,小月也壯著膽子向御鏊控訴著。

  御鏊冷冷的打量靈靜,半晌後,淡然的道:「這麼點衣服,也值得你們窮嚷嚷!」

  說罷,頭也不回的旋身離去。

  「御鏊……唉,這孩子──」同大娘喪氣的垂下招喚的手。

  「少福晉,待會兒我讓弟兄們來抱衣服回去,要縫、要洗,他們自個兒有手呢!」

  「不用了,同大娘,我來做。」靈靜黯然的垂著眼。

  雖然御鏊的話,仍是那麼無情、傷人,但她真正難過的,並不是這個,而是……

  她和御鏊相處一個月了,仍是無法改變他對皇親國戚偏執的觀念,從他對她還是這般無情看來,他仍是對她的高貴身份無法釋懷──——

  她原想,在她懷了孩子,離開天魁寨前的這段時日,她要放下格格、少福晉的身段,盡量做一個平凡的妻子,讓他偏執的觀念,不要那麼嚴重。

  但以方才的情形看來,她做的似乎還不夠!

  「少福晉,這會兒寨主夫人說不定已經下山了,我同大娘說的話,弟兄們多少會聽,再說,他們也沒膽真要讓你幫他們縫補衣服。」

  同大娘氣呼呼地:「這蘋兒太大膽了,竟敢叫你縫衣服!」

  「不打緊的,同大娘,謝謝您的關心!」靈靜拿起一件底部縫線裂開的長褲,將褲子拉成反面,好方便縫補。

  「這縫縫補補,還難不倒我的!」

  「少福晉──你真是賢慧,可也苦了你了!」

  「哪兒的話!」靈靜笑答著。「同大娘,你去忙吧!」

  「唉,若不是我老眼昏花,我定留下來幫少福晉你!可是廚房的工作,說真的,還挺忙的……」

  「去吧,辛苦您了!」

  同大娘走後,小月拿來了針線,主僕倆便一針一線,慢慢的縫補起來……


  ★★★


  「格格,這衣服可真是臭啊!」在縫補好衣服後,靈靜便和小月把衣服捧到後山的小溪流去洗,小月被一堆臭衣服,薰得哇哇大叫。

  「還有這件白上衣,都變成灰色的了,真懷疑他們平常到底有沒有在洗衣服?」

  小月用力地揉搓著衣服,喘著氣,又嚷:「說不定他們連澡也沒洗,要不,衣服怎麼會這麼臭,真是臭死人了!」

  靈靜晃首輕笑。「你以為這兒是王府嗎?說洗澡就洗澡!」

  「可我看這條小溪挺方便的呀,洗澡、洗衣服,全在這兒解決,一舉兩得,反正他們都是大男人嘛,又不怕羞的!」

  靈靜只是笑,她把手中的衣服洗淨放至簍籃裡去。

  「小月,你先把這些洗乾淨的衣服拿回去晾曬,天快暗了,得快點才行!」

  「嗯。格格,那你小心點,別被水裡的石頭滑倒。」

  「我知道,你快去吧!」靈靜抬眼望向天際,紅霞滿天,都已是黃昏了呢!還有一籃子的衣服沒洗──——

  她伸了伸懶腰,以往在府裡,衣服都是有下人在幫她洗,如今她親自來洗衣服,才能體會到下人的辛苦。

  她用力搓揉著衣服上的污點,儘管手都因為一下午浸在水中而導致脫皮,她還是努力的搓著。

  只剩下一籃了,在天色暗下來之前,她相信應該可以洗得完才是!

  使勁搓揉衣服之際,頭髮忽地散落下來,靈靜挺直身,趕忙洗淨雙手,整理著散落下來的頭髮──

  把頭髮固定好之後,她又彎下身要洗衣服,但方才在石板上揉搓的衣服,竟然不見了──驚惶的抬眼掃視四周,赫然發現那件衣服順著水勢流走了!

  「小月,快來呀──」靈靜驚惶的嚷著,但這條小溪離寨內尚有一段距離,她這麼輕喊,也沒人會聽得見。

  她再看了那件衣服的流向,很幸運的,水中有一塊大石頭擋住了衣服。

  唯恐衣服再度流走,靈靜等不及小月前來,便撩高裙擺,小心翼翼的往水中走去──

  未料,才踏出兩、三步,她就被水中的滑石給絆倒,整個人跌坐在水中……

  「哎呀──」她痛喊了聲,即便身上的衣服已濕了泰半,她仍是站起身,繼續往前走。

  如此跌跌倒倒了三、四回後,她終於抓到了那件被水沖走的衣服。

  欣慰的露出一個笑容,她將衣服攬在懷中,她起身坐在大石頭上稍歇,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濕了,連頭髮也沾了水……

  「你難道不知道,這些衣服是明兒個弟兄們要穿的嗎?」

  一道冷寂的音調傳入她耳中,她猛地抬起頭,發現御鏊不知何時已來到溪旁。

  「我……我是來撿這件衣服的!」靈靜把手中的衣服舉高給他看,連忙起身折回。

  和先前一樣,水中的碎石太多,她接連摔了兩三回,而且摔得更厲害,整個人傾倒在水中……

  她支肘想起身,但手臂被碎石扎的疼痛不已,而且她發覺自己竟然沒力氣──——

  「還想休息嗎?」他踏進溪水中,蹲踞在她身邊。

  靈靜搖搖頭,她勉強地撐起身子,乏力地癱坐在水中。

  「你打算讓弟兄們明兒個沒有衣服穿嗎?」他盯視她,語音低沉。

  「不,我……你可以扶我起來嗎?」她覺得身子泛冷,而且頭有些量。

  御鏊的視線流覽過她的身子,濕淋淋的衣裳,貼黏在她曼妙的身軀上,尤其胸前的兩處高聳,更是讓人目光流連的所在……

  「御鏊,請你扶我一下。」她纖細的手臂搭住他健壯的臂膀。

  他的視線往上移,灼熱的目光停駐在她絕艷的臉上。

  她彎翹濃密的睫毛沾上水露,明眸眨動間,是那麼地令人迷念,而她經湧水濡濕的紅唇,猶似沾上朝露的玫瑰花瓣……他雙手穿過她的腋下,將她給扶起。

  「謝謝你──」靈靜開口向他道謝,紅唇張啟之際,就讓兩片灼燙的唇給霸吻住……

  「嗯……御鏊……不……不要這樣……」靈靜掙扎著,她趁御鏊雙手放鬆之際,一把推開他。

  微張著唇喘氣,御鏊濃濁的眸光,直射在她臉上,似在控訴她的不該!

  「我──你的衣服被我弄濕了。」她說出推開他的理由。

  「過來!」他瞇起眼,陰幽地低語著。

  靈靜拉緊胸口鬆開的衣襟,黛眉微蹙。「御鏊,不要,待會兒小月她會來……」

  他主動走向前靠近她,伸手托住她的臀,將她的身子向前壓,讓她和他緊緊貼合著,要她感受他下體處亢奮的勃發。

  「她不會來了,我讓她到廚房去幫忙了!」

  「可是……我的衣服還沒洗完──」她的喉頭乾澀。

  她的心頭五味雜陳。

  沒想到他來這兒,竟是為了和她……和她……而且他還蓄意的支開小月……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感到高興,或是難過──——

  他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也不予以理會,他將她抓緊前襟的手拉開,順勢扯落她的上衣……

  「我要你,現在!」俯下首,他狂吻著她的臉,吮舔她每一吋裸露的肌膚。

  撩高她的裙擺,他扯落她的褻褲,再拉開自己的褲頭──他將她雙腿分開,一把抱起她,讓她的雙腿圈在他的腰際上。

  兩人的身子再度貼合之際,他胯間的硬挺,已然徐徐塞入她緊窒的花心裡……靈靜吟哦了聲,唯恐自已掉下,她緊緊的抱著他的頭,這動作,卻迫使他的臉埋進她的雙峰間。

  御鏊深吸了口氣,像是嗅進了誘情的因子,他猛然將她的身子往下壓,讓自己的硬挺,完完全全的插進她細窄濕滑的小穴內──——

  「嗯……」靈靜呻吟了聲。

  腿勁強而有力的御鏊,對於多抱了個人在身上,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強健。

  他雄偉的站立在水中,腰部持續著猛烈的衝刺的動作,直到灼熱的液體,撒送在她的花心裡──—靈靜伏趴在他身上,覺得頭一陣暈眩。

  御鏊抱著她走出水中,到一旁的沙地上,才將她放下。

  他拉上自己的褲頭後,走上前,將她滑落肩頭的衣服拉上。

  「回去!」

  「可是……我的衣服還沒洗完。」她強忍著身體傳來陣陣不舒服的感覺。

  「我會叫人來洗的!」

  「不,不用,我可以洗得完的!」雖然天色已暗,但她堅持要把衣服全部洗完,她要改掉他對官家千金偏執的觀念。

  若是她把這些剩餘的工作,丟給弟兄們去做,說不定他會在心中嘲笑她,到底她還是嬌生慣養的格格──——如此一來,今日她所做的一切,不就前功盡棄了!

  「我說,回去!」御鏊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不僅因為她不聽從他的命令,還為她不懂憐惜自己的身子而生氣。

  她明明一副快暈倒的模樣,而且全身衣服濕透,九月天,傍晚的風有點陰涼,她若繼續待在溪邊,勢必會染上風寒的,她……

  御鏊的眉頭緊揪著。不,他不是關心她,只是……不,絕不是關心她,他才不想會理她的生死──他一個恍惚間,她竟又踏回石板前洗衣服去了!

  「你就這麼愛洗衣服嗎?」他眼神陰冷,倏地動手脫掉自己的衣服,丟到她面前的石板上。

  「那你就洗吧,給我洗得乾乾淨淨!」說罷,他悻悻然地旋身離去,在要穿過一片小樹林前,他不放心地回頭瞥了一眼──

  就那一眼,他看見了她的身子倒向前,趴倒在石板上。

  「該死的女人!」

  咒了聲,他急忙地折奔回溪邊


  ★★★


  御鏊把靈靜抱回降雪齋後,連夜請了大夫上山來為靈靜看病。

  「喲,這少福晉的身子還真是虛弱呢,洗幾件衣服還會暈倒!也難怪囉,人家從小嬌生慣養的,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哎,都是我的錯,千不該、萬不該,竟要少福晉去洗衣服。」

  蘋兒才回寨裡沒多久,聽見靈靜暈倒一事,連忙過來降雪齋,大大的冷嘲熱諷一番。

  她有恃無恐,因為她知道御鏊的心底仍是對官家千金極為反感,要不,他也不會娶她當寨主夫人,對靈靜愛理不理,甚至知道她讓靈靜去洗衣服,他也沒責罵她──

  「你說夠了沒?」御鏊雙手負背,冷冷地看她。

  「說……說夠了!」蘋兒怯怯地答。即使他對靈靜愛理不理,可也沒因此就對她好,反而比以前更糟糕。

  他一定是氣靈靜不夠,所以才把怒氣遷怒到她身上!

  蘋兒愈想愈對,自從靈靜和他一起回天魁寨來之後,他已經整整一個多月都沒給她好臉色看,這一切,都是靈靜的緣故!

  她一定要想盡辦法趕靈靜走!

  「說夠了,就回你的房裡去!」御鏊冷硬地命令著。

  「是。」見他生氣,蘋兒也不敢違逆他,便帶著小春怏怏地離去。

  這時,房內只剩昏躺在床上的靈靜,以及看診的大夫、丫鬟小月,和一臉陰鬱的御鏊,房門外,羿忠盡職地守著。

  「大夫,我家格格怎麼了?她會不會有事啊?」小月憂心忡忡地立在床畔。

  老邁的大夫,蹙著眉頭,戰戰兢兢的替靈靜把脈,半晌後,他微笑的站起身。

  「沒事的,小姑娘你放心!」

  「她怎麼了?」御鏊向大夫詢問著靈靜的病情。

  只見老郎中拱手作揖,面帶微笑的道:「寨主,少福晉她只是受了涼、加上近日身子較虛,才會暈倒──還有……」

  「把話一次說完!」

  「是。少福晉她有喜了,恭禧寨主!」老郎中滿面帶笑。

  「大夫,您是說……我家格格她有身孕了?」小月焦急的臉上,忽現喜色。

  格格有喜了!那……那不就代表她們可以離開天魁寨,回到豫王府去?若真是這樣,那真是太感謝老天爺了!格格終於可以脫離苦海了!小月在心中歡喜的想著。

  「是啊。」老郎中笑呵呵地。

  「大夫,您現在馬上下山去拿副打胎藥上來!」御鏊神色肅穆。

  靈靜有喜?那不就意味著她即將離開?不,她怎能走呢?他不准她走!

  「寨主──」老郎中以為自已耳背,給聽糊塗了。

  「你是說,要老朽拿……拿打胎藥?」

  「不,貝勒爺,求你不要──」小月咚的一聲就跪下地,兩眼霎時蓄滿淚水。

  「不要打掉格格肚裡的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啊……」她萬萬沒有想到,貝勒爺竟然殘忍無情到要傷害自己的孩子!

  「寨主──這……」老郎中猶疑著。

  「我說,打掉他!」

  「不要,貝勒爺,小月求你、小月給你磕頭──」說著,小月便伏趴在地上,額頭猛烈的撞擊地面。

  御鏊對小月磕頭的舉動,根本視若無睹;而在外頭站守的羿忠,對房內的情景,實在看不下去,他大步走進房內,在小月再次磕頭之際,伸出手掌,抵住小月的額頭──

  「小月姑娘,別磕了!」原來羿忠對小月頗有好感,見她如此這般猛烈地磕頭,把額頭都磕破皮,還滲出血絲,看得他好生心疼。

  「忠爺,我求你,你幫幫忙,要貝勒爺別讓大夫拿打胎藥給我家格格喝──」小月哭腫著兩眼。

  羿忠沒說話,只消和御鏊對上一眼,兩人心底想的事,各自心照不宣。

  「要我不打掉你家格格肚裡的孩子?可以!不過,你得發誓,不會把她有身孕的事告訢她!」

  御鏊陰惻惻的眸光又瞥向老郎中:「還有你也一樣!」

  「好,我不說,絕對不會說!」老郎中答的乾脆。只要別讓他扼殺小生命,他絕對可以守口如瓶。

  「那你呢?」

  「我……我不會說的!」小月的唇微顫著。她實在不懂貝勒爺為什麼會有這種要求?

  如果她不能告訴格格這事,那格格就不知道她自己懷孕,那麼,她們就不能回王府去──可是,現下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為了能保住格格肚裡的孩子,她不得不點頭答應貝勒爺的要求。

  「如果讓我知道,你告訴靈靜她懷孕的事,到時,我可真是會要她拿掉孩子的!」

  「可是……若是格格她自己發現她懷孕了呢?」

  小月的問聲甫落,御鏊的臉色又沉了幾分,他陰鷙的掃視房內的人,沒回答小月的話,便拂袖揚長離去。

  「忠爺──」小月無助地望向羿忠。

  「別想太多,好好照顧少福晉。」羿忠又朝老郎中頷首。

  「大夫,您請,我送您下山去。」

  老郎中臨走之際,為小月忠心護主的舉動,甚是感動。

  「小姑娘,你放心,老朽會給少福晉抓幾帖補胎藥,請忠爺拿上山來。還有,你額上的傷口,別忘了敷藥。」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小月滿懷感激。

  羿忠走出房門,又回頭看了小月一眼,他在心中暗歎:寨主明明就是喜歡少福晉,可他又被深植心中多年的偏執觀念給逼得非得討厭、唾棄少福晉……

  唉,他們這段孽緣若是沒了結,恐怕小月也得跟著受苦呢!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9-5 04:50 AM

第九章

  日子又過了一個月,這些日子以來,蘋兒仍是常常藉故要靈靜做這、做那的。

  每每見到主子一回又一回的認命,無怨尤的做事,小月心中便一次又一次的自責,往往眼淚只能往肚裡吞。

  這日,蘋兒又如同以往,表面讚許著靈靜的手巧,說到底,又丟了一件差事給靈靜。

  靈靜拿著刀剪,修剪著園中的矮樹。

  「……說什麼要剪成鳥兒的形狀、公雞的形狀、還要小兔子的形狀……這蘋兒姑娘也真是怪人,光張著那張嘴說,她自己為什麼不來試試?」小月忙著打掃滿地的落葉,嘴裡也沒閒著,真犯著嘀咕。

  「好了,就當是活動一下筋骨,我們成日待在房裡,骨頭都懶了!」靈靜倒不引以為意。

  雖然她明知蘋兒是故意找碴的,一件又一件她從未做過的差事落在她身上,乍做時是苦了些,不過倒也發掘出她潛藏的才藝!

  像這會兒,雖然拿著刀剪讓她兩手泛酸疼,但剪呀剪的,她竟也剪出一隻小兔子的形狀來,這倒也挺有趣,又有成就感呢!

  「可是,格格你有身……身子虛,不能太操勞的!」察覺自已險些說溜嘴,小月連忙低下頭,免得讓主子發現她閃爍不定的神情。

  「小月,我看你最近好像怪怪的,似乎有什麼事在瞞著我!」

  靈靜其實早察覺出小月這一個多月來的不對勁,每每見了她受屈,總是有什麼話想和她說,但又不敢說,期期艾艾,真是怪異!

  「沒……沒有啊!格格,你渴了吧,小月幫你倒茶去!」

  小月生怕靈靜再進一步逼問,便急著轉身離去,匆忙閒,竟撞到了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說話的同時,小月徐徐抬起頭,想看看自己撞到了誰看清了眼前的人,小月的臉上泛著希望的光芒。

  「雋永貝勒!」

  老天,總算有人來解救格格脫離苦海了!

  先前的芊禧勸說不了她的主子離開這兒,但她相信眼前的雋永貝勒一定可以!

  因為雋永貝勒,是非常的與眾不同──


  ★★★


  「靈靜,該死的,是誰讓你做這等粗活的!」

  雋永貝勒在小月的指引下,看見了正在修剪樹枝的靈靜,他一個箭步向前,搶下了靈靜手中的刀剪,捉著她的手,仔仔細細地審視著。

  「表哥,你……你怎麼會來這兒?」靈靜又是訝異、又是驚喜。太久沒有見到親人,這會兒見著表哥,她才發覺自己有多麼想念家裡的人!

  她想阿瑪、想額娘、想豫親王,還想芊禧……她以為自已夠堅強的,但突然有個親人來見她,思念的情緒,一觸即發,她的眼眶中竟泛起淚霧……

  沒多想,她跨步上前,擁住一臉心疼她受苦的雋永,淚水竟不爭氣的直流……

  「表哥……表哥我好想你們。」她依偎在雋永的懷中,盡情發洩著她想念親人的情緒。

  雋永握緊靈靜的手,將她因工作而變得稍顯粗糙的手貼在他的臉上。

  「靈靜,你這是何苦呢?你大可待在豫親王府,即使御鏊不回府,但你終究是豫親王府的少福晉呀。在那兒,人人都會尊敬你,我想,豫親王他也不敢虧待你!可你何苦要隨御鏊來這地方,瞧你,吃苦受罪,人都憔悴了!」

  靈靜的事,他大抵都聽說了,正因如此,他更自責當初沒執意推掉皇上要把七格格許配給他一事!

  若不是如此,他早把靈靜要回府,這會兒,靈靜也不用在這地方受辱了!

  「我這天魁寨,可不是建來讓你們幽會用的!」御鏊從圈子的另一個角落走來,清清楚楚的看清了眼前這令人氣憤髮指的一幕。

  「御鏊──」靈靜見他來到,連忙自雋永的懷中彈開,她懊惱著自己竟因無法控制思念親人的情緒,而失了禮節。

  「我打擾你們了,最不是?」御鏊的語調輕慢,但眸底卻射出殺人的寒芒。

  「我們!?你……你誤會了,雋永貝勒是我的表哥,他……」

  「他來看你、還抱你!?」御鏊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神色陰鷙。

  「你好啊,肚裡懷著我的孩子,還敢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的!」

  「放手!」雋永也不畏懼他,他跨步上前,反捉住御鏊的手腕。

  「在這兒,你沒資格命令我!」

  兩個男人互相犀利地對視著,誰也不讓誰、誰也不畏懼對方。

  靈靜怔仲了好半晌,嘴裡喃喃的念著:「我懷孕了?我……懷孕了?」

  哭得一塌糊塗的小月,見真相披露,趕忙跪在靈靜身邊,解釋道:「格格,小月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是……是貝勒爺不准小月說的!」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靈靜的手還被御鏊捉著,她臉上有著複雜的神色。

  御鏊仍在氣憤的當頭,根本聽不進靈靜說什麼、問什麼;倒是小月哽咽的答覆她。

  「是你上次在溪邊洗衣服昏倒那夜,大夫來看診時說的!」

  「什麼!?你竟讓靈靜去洗衣服?」雋永加重手上的力道,使勁地想撥開御鏊捉住靈靜的那隻手。

  「你太過份了!」

  御鏊也不甘示弱,他騰空的那隻手,伸上來制阻雋永的手。

  就這樣,三人面對面的對峙著,兩個男人四隻手糾纏著,但握疼的,始終是靈靜的纖纖玉手──

  「雋永貝勒,你該管的是七格格吧,沒道理你這個外人,有資格插手管我的家務事!」御鏊冷冷的反唇相譏了回去。

  「我就要管!我這回來,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要來追查前二日夜裡,在天魁山下被劫的十箱官銀的下落。」

  「那關我天魁寨何事?」

  「押送官銀的鑣師,親耳聽見劫匪說他們是天魁寨的人。」

  「哼,笑話,就憑這一點,你就想定天魁寨的罪?」

  「皇上說了,只要天魁寨願意交出官銀,再捉幾個人入獄,這事,可了!若不然,定不留情面,派兵上山剿滅天魁寨!」

  「天魁寨裡,沒有官銀!」

  「這事,我會查!」

  「那我是不是也該查查你來此的真正動機?」御鏊的眼神,穿梭在雋永和靈靜之間。

  「沒錯,另一方面,我的確是想來探視靈靜──你待她可真是不薄啊!」雋永切齒的道,他恨不得一掌劈開御鏊的腦袋,看看他究竟是在想什麼!

  靈靜一個好好、美艷的女子嫁給了他,他竟不懂得珍惜,甚至還另娶一個煙花女子,又沒好好照顧靈靜,把她折磨得憔悴、還一臉病懨懨的……

  「我如何待她,那是我的事!」

  「我不可能見了坐視不管!」

  「敢情雋永貝勒是在京城待的慌,閒來無聊,上山來管我的家務事,這該不會也是皇上命令你管的吧?」御鏊陰騺地瞪視他,眉宇間,充斥著挑釁的意味。

  「這事用不著皇上的命令!如果你真的不懂得該如何珍惜靈靜,那麼,我會帶她走!」

  御鏊心中的憤怒已經繃臨至極點,他沒料到雋永竟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狂妄、囂張。

  他的眼神轉為陰冷,嘴角斜撇輕哼,語調幽冷:「如果雋永貝勒不嫌棄我御鏊用過的女人,我可以大方的把她送給你,而你,隨時可以帶她走。」

  聽了這話,靈靜覺得泛著瘀青的手腕,已不再感覺疼痛,因為心口上的疼,比手腕處的紅腫還痛上十倍、千倍……她絕望的閤上眼,剎那間,人暈厥了過去──——

  「格格──」跪在地上的小月見狀,忙不迭的伸手接住主子。

  「靈靜──」雋永急著蹲下身,抱住她。

  御鏊想上前觀看,但看見雋永又不避諱的抱住她,氣忿之餘,悻悻然的拂袖離去──——


  ★★★


  「哎喲,我的娘啊,真是黃金啊!」

  蘋兒拿著一錠官銀,放在嘴邊輕咬著,確定是黃金後,臉上盡是歡悅之色。

  「噓,你小聲一點!」祁彪揚住她的嘴。

  「這幾天雋永貝勒像鬼魅似地,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我們身邊,你小心讓他聽到!」

  「說真的,你把那些官銀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在後山一個隱密的山洞,沒人會發現的!」祁彪說話的當兒,手就不安份的往蘋兒的臀部摸去。

  「怎麼樣?想不想和我去享清福?」

  「這個……」

  「十萬兩黃金,夠我們倆下半輩子,吃喝不完了!你不想,我也不勉強你,到時,我在湖南山下買幾個奴婢,一樣可以享樂!可憐了你,得跟我大哥,成日就是在摸那些陶泥巴!」祁彪嘿嘿地笑。

  「我就說過了嘛,狠狠地幹它一票,勝過我大哥捏那些不值錢的玩意。十萬兩黃金耶,恐怕他捏一輩子都掙不到這些錢!」

  「可是,那些和你一起打劫的弟兄怎麼分啊?」

  「弟兄們好打發,一人給它個五十兩,損不了多少錢的!」

  「五十兩!?誰服你呀!」

  「不服的話──」祁彪伸手在脖子上,比了個抹頸的手勢。

  「喲,你還真狠毒!死沒良心的!」

  祁彪抱著她,兩人往床上滾去。

  「我要是有良心,怎還會在這裡和你打滾呢?」

  蘋兒咯咯地輕笑。

  「好啦,看在十萬兩黃金的份上,老娘跟你走了!就是可憐了你大哥,這靈靜跟了雋永貝勒走了,這會兒,我又要和你私奔──你要搶也不早點搶,害我白白生氣了幾個月,人都給氣老了!」

  蘋兒想到自己因為想保全寨主夫人的位子,處心積慮的想趕靈靜走,這會兒如她所願,靈靜是真的走了,可現在她也不想當什麼寨主夫人了──——

  想到這近三個月來,她所有用心對付靈靜的法子,都是白費了一場,還真教她嘔的!

  「你老了,我就再去找更年輕的女人玩!」祁彪不諱言地說出心裡的話。

  「你這死沒良心的!」蘋兒捏了他一下。「說正經的,你今晚走,危不危險啊?」

  「安啦,一切打點妥當!」

  「可我們一走,寨主就知道官銀是你劫的,還有官府那邊也不會就此罷休啊!」

  「蘋兒,你怎麼變笨了!我們到鄉下後,喬裝打扮一番,誰會認得我們?官銀也不是問題,總有辦法變通的至於官府那方面要捉人,咱們寨裡,可還有個寨主頂著呢!」

  「你該不會要讓你大哥去替你頂罪吧?」

  「那有何不可,當年若不是我爹收留他們母子,今兒個,我大哥恐怕是乞丐命,蹲在街頭,和人搶剩飯吃呢!」祁彪說得理所當然。

  「今日,大不了讓他頂個罪,關個幾年,就當是報答我爹的恩情。」

  「你喲,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

  「怎麼?你捨不得我大哥啊?想清楚,我大哥他到底會愛的人還是靈靜,如果連靈靜那等貨色他都不愛,那他又怎會愛你呢?」

  「你這話的意思是說,我是個爛貨囉?」蘋兒氣的腮幫子鼓鼓的。

  「唉,我們兩個之間,還需要來虛偽那一套嗎?你自己心知肚明,你是比不上靈靜的,還怕聽實話呢!」

  想想,祁彪說的話,也確是真的!

  現下,蘋兒才願意承認,她早認清自已是御鏊和靈靜之間,鬥氣的一顆小棋。

  她也想通了,御鏊之所以願意娶她,其實一方面是和他的王爺老爹鬥氣,一方面則是因為他自己也害怕真是愛上了靈靜,所以才會拉她下水,用來欺騙他自已。

  想到自己只是一塊隱形的擋箭牌,蘋兒愈想就愈嘔!

  「還氣啊!沒時間了,你若要跟我走,就趕緊收拾細軟,珠寶首飾別忘了帶──對了,把那錠官銀給我!」祁彪伸出手和她要官銀。

  「幹啥?不是那麼小家子氣吧?」

  「你懂什麼!這錠銀子放在你這裡,若是被搜到,我們就玩完了!」祁彪神色十分緊張。

  「那我把它放進這裡面,不就沒人搜得到──」蘋兒把官銀塞進胸衣裡。

  「反正再過二個時辰我們就要走了,安啦,不會有事的!」

  「你塞,那我來掏──」祁彪嘿嘿的邪笑,手一舉,往下探進蘋兒的胸衣內。

  「我掏、我掏、我掏掏掏……」

  兩人鑽進棉被理,蘋兒被祁彪逗的笑得腰肢亂顫。

  突然間,房門被踢了開來──—

  蘋兒聽見開門聲,掀開棉被,不分青紅皂白的直嚷:「小春,你這死丫頭──嗄,寨……寨主!」

  蘋兒的嘴張得大大的,她以為進來的人是冒失鬼丫鬟,沒想到是一向鮮少來春香閣的御鏊,蘋兒的驚嚇還未平復,隨在御鏊之後進來的人,又讓她的嘴張的更大。

  「雋……雋永貝勒──」

  「大……大哥。」

  一見到御鏊進來,祁彪趕緊下床,拉整好才剛要脫下卻還未脫,但有些凌亂不整的上衣。

  「呵,看來有人的齊人之福,是變了調了!」雋永雙手反剪置於背後,優閒的輕嘲著身邊的人。

  御鏊漠然的瞪視房內的人,對於雋永的嘲諷,他一點也不在意。

  靈靜最後還是讓雋永帶走了,這幾日,雋永仍是每日上山調查官銀被劫的事,但他不想問他們的結果。

  靈靜的事,他已無心管了,更何況是蘋兒呢?

  面對這種情景,他一點也不訝異,他早知道蘋兒私下常和祁彪暗通款曲,他不想管、也懶得理──直到現在,他才發覺自己盲目的堅持非娶煙花女子,是個多麼可笑的行為!

  他根本就不愛蘋兒,一點也不!

  但他卻為了替母親抱不平,而執意再娶蘋兒──這又最一件可笑的事!

  「不是……寨主,你誤會了,我和二當家的,沒……沒有什麼!」蘋兒拉好衣服,奔至御鏊面前想解釋,卻讓御鏊給推了開,而她藏在胸前的那錠官銀,因而掉落地面。

  「現在,罪證確鑿──御鏊貝勒,是不是可以讓咱們捉人了?」雋永在一旁慢條斯理的問。

  「不……不是我,是他!這錠官銀是他給我的!」蘋兒以為雋永要捉她,嚇得趕忙撇清。

  她指著祁彪,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供出:「官銀是他劫的,那些官銀他藏在後山的小洞內,他打算今晚要運下山,到湖南的山下去……」

  雋永一聽,果然和天魁寨的幾個小囉嘍,說的不謀而合,便下令捉祁彪:「來人,把他捉住!」

  祁彪一急,拿出隨身攜帶的短刀,架在蘋兒的脖子上。

  「你這個臭婊子,虧我要享福的時候還會想到你,你這會兒竟然出賣我!你們不要過來,過來我就殺了她!」

  「不要,祁彪,不要殺我──」蘋兒哭的淅瀝嘩啦的。

  「我怕呀,我又沒犯錯,我不想坐牢……」

  「那你以為我想嗎?」祁彪滿眼血絲。

  「大哥,你可要保我啊!你是我老子養大的,說什麼你都要報恩還……還有,我連寨主的位子都讓給了你,我們祁家對你可是恩重如山,你不能眼睜睜的看我被捉去大牢關──」

  「御鏊貝勒,這究竟要怎麼處理呢?」雋永閒閒的把問題丟給一語不發的御鏊。

  許久不作聲的御鏊,斜睇了雋永一眼後,便低沉的喊:「羿忠──」

  御鏊語音甫落,一個身影翻進房內,在眾人仍在錯愕之際,羿忠手中的劍,已抵在祁彪的頸上。

  時間太短、短的讓人措手不及……祁彪看著原本被他挾持的蘋兒,不知何時已縮在角落發抖,而他的脖子上,竟多了一隻劍柄──

  「羿……羿忠,你造反了啊你!你也是我老子養大的,你竟敢這樣對我快把我給放了!」

  「你可以把人帶走了,記住,下回讓我再看到你,我不會對你客氣的!」御鏊冷幽幽的向身邊的雋永道。

  若不是他來查官銀的事,這幾天,他陪著公事公辦,隱忍對他拳腳相向──他恨不得一拳揍昏雋永,竟敢當著他的面,帶走他的女人,這筆帳,他御鏊會永銘在心的!

  「哼,你能奈我何!」雋永也不畏懼他的威嚇。「來人,把祁彪帶走!」

  「大哥,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祁彪經過御鏊身邊時,忍不住叫囂。

  「我說過,不准劫官銀,你可有把我的話聽進去?我保過你不下數十回,這一回,你是自作自受!」御鏊冷冷的回瞪他。

  祁彪被帶走了,蘋兒連忙爬到御鏊的腳旁,她捉著他的腳,苦苦哀求著:「寨主,我錯了,蘋兒知錯了,你原諒我……」

  御鏊一腳踢開她:「給我滾!通通給我滾得遠遠的!」

  怒氣騰騰,御鏊不願多看蘋兒一眼,撣撣長褂,他忿忿的旋身離去──——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9-5 04:51 AM

第十章


  一年後

  豫親王府

  「靈靜,你瞧,這小世韙長的好像大阿哥呢!瞧他的鼻,好挺喔,還有眼睛和嘴巴……還有、還有,他這張臉,簡直是大阿哥的翻版!」

  芊禧抱著已四個月大的小侄子,左看、右看,就覺懷中的小娃兒,簡直像極了他的爹爹。

  「格格,這娃兒還小呢,哪看得出來!」辛嬤嬤笑逗著小娃兒。「來,給奶嬤嬤抱抱喔!」

  「辛嬤嬤,您把孩子抱出去。」芊禧向辛嬤嬤使個眼色。

  「喔,好。」

  辛嬤嬤一走,芊禧馬上坐到靈靜身邊,她拉著靈靜的手問道:「靈靜,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原諒我大阿哥了?」

  一年前,當雋永貝勒將靈靜帶回來時,小月曾偷偷的告訴她們,大阿哥說了一些難聽又傷人的話!

  這一年多來,靈靜從未提過要到天魁寨去看大阿哥,這和當初她初初嫁進王府來,那一副盡心盡力,決心要請回大阿哥的堅決心態,大大不同。

  由此可知,大阿哥那一番話,可真是徹徹底底的傷了靈靜的心!

  可她一個怨字也沒提,挺了個大肚子,還把府裡上上下下,打點的安妥當當──—可真是令人打從心底敬佩她!

  靈靜扯了抹淡笑。「我沒有怪過他,何來原不原諒之說?」

  她不怪他,真的!即使在他說了那些,傷透了她的心的話,她一點都不怪他!

  她想,也許他真的不喜歡她,所以才會說出那種話──——她徹底想通了,如果他真的討厭她,那她就避免去見他,以免讓他看了心煩……

  「可是……為什麼這一年多來,你……你都沒……沒想要去看大阿哥?」芊禧低著頭,囁嚅地道。

  她知道靈靜才是受屈的那一個,按理說,應該是大阿哥回來看靈靜才對──可是,大阿哥不想回王府,已不是一、兩天的事,靈靜應該知道才是。

  靈靜但笑不語。芊禧太天真、太單純,有些事,她是不會懂的!

  「靈靜,我……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芊禧怯怯地抬眼。

  「可以啊,你問!」

  「你……雋永貝勒說他要等你回心轉意,你……你會回心轉意嗎?」

  靈靜搖搖頭。

  「我知道表哥一向對我好、心疼我,可是現下我們各有了婚配,就該各自走自己的路!」

  她不否認,當初,她的確以為表哥就是她一生的依靠了,可皇上極為賞識表哥,還把皇七格格許給表哥。乍聽這件事,她其實也沒多大震撼,只是歎息和表哥今生無緣做夫妻。

  可是,當初她可以如此淡然,那為何如今卻不能對御鏊釋懷呢?

  每每魂縈夢牽之際,他的身影,總會纏繞著她,他的吻、他的霸道、他的狂妄、他的邪掠……他的無情,總是一夜又一夜、一遍又一遍的在她夢中上演著……

  而他和她最後相處的那一刻,他當著表哥和她的面,說的那句傷她至極的話,到如今每每想起,她的心,仍是會隱隱作痛著──

  「真的嗎?其實,如果你回心轉意,想要和雋度貝勒廝守一生,絕對不會有人怪你、責罵你──我可能會有一點點的傷心,因為那樣,我就不能每天見到你了,可我還是會默默的祝福你!」

  「你扯哪兒去了?我既然嫁進了豫親王府,這輩子,豫親王府就是我第二個家,我哪兒都不會去了!」靈靜信誓旦旦。

  芊禧聽聞這番話,突然抱住靈靜痛哭了起來。「靈靜,你真好、你真是偉大!」

  「別哭了,這有什麼好哭的,瞧你,淚汪汪的!」

  芊禧揩去了淚。「靈靜,你想不想聽大阿哥的事?」

  「我聽昌管事說,你十天前,去了一趟天魁寨?」靈靜細細的道。

  「嗯。」芊禧重重的點點頭。

  這十天來,可快把她給憋壞了!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又怕靈靜不愛聽,每天她都在猶豫著到底說是不說──

  還好辛嬤嬤想了個法子,她抱來了小世韙,要她說小世題長的像大阿哥,若靈靜聽了沒有不悅,那大概就可以說了!

  「山上,還剩多少人?」

  「不多!那日祁彪被捉,蘋兒又羞愧的自盡,之後,大阿哥拿錢給羿忠開了間武館,山上的弟兄,有家的回家、沒家的就在武館幫忙、有的自已另討生活……現下,天魁寨內只剩下同大娘,和一些留在寨裡混日子的老弟兄。」

  這一年內,唯一的一件喜事,便是羿忠娶了靈靜的丫鬟小月。為了讓羿忠有個安定的住所,御鏊便強逼羿忠下山,還拿錢給他開武館。

  一方面,羿忠和小月的生活能穩定。二方面,寨裡一些謀生能力不足的弟兄,就靠羿忠關照了!

  靈靜點點頭,這和她先前所想的相差不遠。

  「你……為什麼不問大阿哥好不好?」芊禧蹙著眉心。靈靜沒問,她怎麼接得下話呢?

  靈靜拿起桌上的帳冊,隨意翻看,嘴角漾著輕笑。「你想說就說!」

  「大阿哥過的一點都不好!同大娘說,有時候大阿哥一整天都沒進食,成日就是待在瓦窯裡,到了晚上,就把自己關在房裡喝酒再這麼下去的話,大阿哥會生病的!」

  聽了芊禧的話,靈靜突然停止翻帳冊,她略略失神,心口不知為何揪緊──——

  「這幾天,阿瑪受了風寒又病躺在床上,我真擔心阿瑪的身子,他老了,若是再繼續操勞,恐怕……」

  芊禧哽咽著:「你雖然能幹,可你終究是女人,世韙又才那麼一丁點大──如果大阿哥肯回來就好了!」

  「你別難過了,明兒個,我就上山一趟,可我不保證,一定請得回他。」

  「當然、當然,只要你肯去就好了!如果大阿哥不肯回來,你一定要勸他別再喝酒。」

  「我會的。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不要王爺一提及你的婚事,你就和他使性子,你既然知道王爺的身子愈來愈虛弱,就別再氣壞他!」

  「好嘛、好嘛,我也知道我年紀不小了,可這個家一天不完整,我就不放心嫁人。」

  靈靜望著芊禧,淡淡一笑,笑的力不從心。

  為了讓芊禧能放心地嫁人、為了王爺、為了世韙、為了這個家,她決計要盡全力請回御鏊……即便他討厭她,她也要去見他──——


  ★★★


  天魁寨

  「拿走開,我說了,我不吃!」

  乒乒乓乓的聲音,震響著魁王樓四周。

  同大娘彎著腰收拾灑地上的碗盤和菜飯。

  「咳,成日不吃,光戀著酒盅,日子再這麼過下去,再壯的人也會倒的!」

  「他整日都沒吃嗎?」

  「是啊,嘎?是你呀,少福晉,你終於來了!」

  難怪!她想,這山寨裡,剩的都是一些老的等死的人,怎麼突然會有儷儷鶯聲──原來是少福晉來了!

  「同大娘,這一年多來,辛苦你了!」

  「哪兒的話!只是御鏊真的太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成日喝著酒,他……」

  「我都聽芊禧說了!同大娘,再麻煩你去弄份晚膳來。」

  「好、好,我馬上去!」

  靈靜仰首環視週遭一切,在夕陽餘輝的照耀下,魁王樓仍是如同一年前,外觀沒有多大改變。

  只是原本人口眾多的天魁寨,現今已變得冷清多了──

  靈靜盯著微敞的房門,半晌後,她深深吸了口氣,緩緩的走進御鏊的寢房內──——


  ★★★


  「我都說了,我不吃,別再來煩我!」

  御鏊閤著眼,大刺刺地躺在床上。他聽見有腳步聲踏進,以為又是同大娘端飯進來。

  靈靜的腳步在房門檻旁頓住了。這低沉渾厚的嗓音,是她一輩子也忘不掉的聲音。

  只是這聲音,現下聽來,聲調中,夾帶著濃濁的酒意!

  整片地上,觸目所及的,是一瓶又一瓶空酒瓶,寢房內,充斥著嗆鼻的酒味……她彎下身,把空酒瓶拾作一堆。

  「出去,別來煩我!任何人都別來!」御鏊躺在床上大吼著。

  任何人!?那也包括她囉?他真的是討厭她或者該說,這世上,沒有一個他喜歡的人?

  罷了!她何苦兜來一個問題自擾呢?

  靈靜緩緩站起身,當她的視線,觸及躺在床上的御鏊時,她不禁驚訝的倒抽了口氣。

  他的兩頰凹陷,滿臉鬍渣,模樣像是個落魄潦倒的人──——難怪芊禧要她勸他好好保重身體!

  她坐在床沿邊,呆望著他消瘦的容顏,看得她的心好痛,她的手,不自覺地伸出,想撫摸他瘦削的臉頰……感覺有東西靠近,御鏊立刻伸手捉住襲向他臉龐的黑影──——

  「啊!」靈靜痛叫了聲。

  他倏地張開眼,眼前的景像有些模糊,待他瞇眼,把目光的焦距集中在她身上時,他才看清了她的容顏──—

  那張深烙印在他腦海,每當醉的愈深,就愈覺得清晰的容顏,此刻就呈現在他的眼前……

  對,他又醉了,醉的太過,不然,因何她的容顏如此清晰、如此真實……他知道,當初他說的話傷了她,可最終她還是選擇和雋永貝勒走──

  她不是說過要當一個好妻子的嗎?她怎麼可以走!一定是她對雋永貝勒還不能忘情,一定是!

  芊禧說了,雋永還在等著靈靜,他在等她,她的心一定很矛盾、很掙扎……御鏊把靈靜的手拉至自己的鼻端嗅著,她手裡淡淡的香氣,聞得讓他感覺心曠神怡。

  這是自從她離開天魁寨這一年多來,他頭一回,可以這麼真實的感覺到她──以往他捉到的,全是虛幻的空氣,但這一回……

  他突然驚覺到什麼似地,倏地睜大了眼,想證明他看見的,確實是真實的她,他霍地緊捉著她的手腕──如同當日,三人對峙時那般地捉著她。

  「好痛!」靈靜的眉心攢緊,痛得哀吟了聲。

  真是她!

  他倏地放掉她的手,把臉歪向床內,不願正視她。

  「你來做什麼?」

  他厘不清自已是高興、還是憤怒!

  她既然隨雋永貝勒離開此地,那現下她又回來做啥?

  雖然他知道,自她離開天魁寨後,她就一直待在豫親王府,並沒有和雋永貝勒在一起──但,那並不代表她就會一輩子待在豫親王府。

  她的人是在王府內,但她的心呢?想必是在雋永貝勒身上吧!

  「賤妾是來請貝勒爺你回府的!」靈靜站立起,微微地欠著身道。

  他別過臉去,他果然是討厭見到她的!靈靜忽感沮喪。

  「賤妾!?貝勒爺!?」聽了她的話,他翻過身來,徐徐的坐起身,凹陷的雙眸,陰鷙的打量她。

  「什麼時候,我們倆之間的稱謂,變得如此生疏了?」

  「你不愛聽我改!」靈靜又重覆方才欠身的動作。

  「御鏊,靈靜這回上山來,是來請你下山的!」

  她本想,他討厭她,也許不愛聽她喚他的名字,所以才又改稱他為貝勒爺的!

  「請我下山?」

  「是的,請你務必答應靈靜。」

  「我為何得聽你的?」

  「如果你不下山,芊禧她就不放心,不想嫁人──」

  「就只這原因?」見她久久未再有言語,他的心頭竟有些失落。

  該死的!他想聽她說的,竟是她需要他這一類的話──可她偏偏一句也沒提!

  「原因不只一個,但總之,王府需要你!」她也需要他,但,這是她可以奢求的嗎?

  房內突然靜寂了下來,兩人各自懷著心事。這時,同大娘端了碗粥進來,見倆人都不說話,她輕歎了聲,把粥放在桌上,看了低頭深思的靈靜,又看看面無表情的御鏊──——唉,看來還有得拗呢!

  他們年輕人的事,她這個老奶娘也幫不上忙。同大娘默默無語的退了出去。

  半晌後,靈靜走至桌旁,替他吹涼熱粥。

  「同大娘說你一整日都沒吃東西,這可不行,你會弄壞身子的!」她把粥端至他面前。

  「多少吃一點!」

  御鏊對她這種看似溫柔,實則有些冷漠的態度,感到有些惱怒!

  「你就不會餵我嗎?」他的言語間,似在責怪她不是個好妻子!

  靈靜小心翼翼的端著粥,拿起陶匙舀了一些粥,細心的吹涼陶匙內的粥,她把陶匙湊至他嘴邊。

  「我吃不下!」這回,他真的不是在為難她,因為他肚裡的酒液漲滿了胃。

  她知道他是喝酒喝飽了,但他一整天光喝酒都未進食,是會傷了身體的!

  她挪身至他面前,端著粥,屈膝跪在床邊的木階上,她又再度將陶匙湊至他嘴邊。

  「御鏊,求你吃一點,你這樣一直不吃,你的身子會撐不住的!」

  他萬萬沒想到,她為了勸他吃東西,竟不惜跪著求他──——似乎被她的真心所感動了,即使他一點也不覺得餓,他還是張開嘴,吃了陶匙內的粥。

  「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她好生不解,她一臉迷惘的看他。

  「為什麼要跪下求我吃東西?你大可不必管我的死活──我若真餓死,也不會有人怪罪你的!」

  「你是我的夫婿,我有責任照顧你。」她垂下眼睫,又舀了一匙粥,遞至他嘴邊。

  他張開嘴,吃了粥,眼光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看。

  她的身子比一年前離開這兒時,豐腴了許多,皮膚更顯清亮細緻。

  身體內的血液,滾滾沸騰了起來,儘管隔了一年未見面,她的美、她的柔,她的眼波流盼間……她的一切種種,總是能輕易的挑動他沉澱於內心的渴望──——

  可,她愛的竟是別人……當她又要餵他吃粥,他推開了陶匙。

  「我不想吃了!」一想到,她或許對雋永比對他更溫柔、更體貼,他負氣的不想接受她的憐憫。

  見他臉上起了厭惡的神情,她也不再勉強他吃,她起身,把粥放回桌上。

  「我的孩子呢?」他盯著她的背影,突然開口問道。

  靈靜回過頭來。「孩子有奶娘帶著,四個月大了,王爺幫他取了名字,叫世韙。」

  她想,芊禧上回來時,應該同他說了。

  「既然有奶娘帶,那,有沒有親娘都無所謂了!」

  「為……為什麼這麼說?」靈靜詫異的問。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離開豫親王府,到雋永的懷裡去,我會成全你,立刻休了你!」

  他的話如一記重捶,捶碎了她的心窩。她眼神呆滯,整個人跌坐在陶椅──——

  「不……不要──」

  她兩眼無神,喃喃低語著:「你討厭我、鄙棄我,我都無所謂,甚至你想再娶一個寨主夫人、或是納妾,我也無異議……但是……請你不要休了我、不要把我趕出去──」

  她的孩子還小,縱使有奶娘帶著,他還是需要親娘的,何況,她也捨不得離開孩子。

  雖然他不願回府,但只要她人在王府內,她就是他的妻子、一輩子的妻子──即使他一輩子都不回去,只要想著自已是他的妻子、他的人,這就足夠了。

  可,他為何連這一點點的夢想都不給她呢?

  靈靜的眼眶裡,含著淚水,心一揪一揪的,眸光甚是哀怨。

  他難得看到她顯現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她那淒楚的神情,看得他心生不忍。

  「我何時說過我討厭你?」他靜靜的瞅著她看。他不記得,自己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可你明明要休了我、趕我走!」她的眸光凝視著地面,聲音無比哀憐。

  「我這麼做,是為了成全你和雋永──你該感激我的,不是嗎?」

  靈靜幽怨的眸光,移至他瘦削的面容上。

  「我已經嫁給你了,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這輩子,我都是你御鏊的妻子,不會再委身於他人──可若是你真的那麼討厭我、真想休了我……那我只好認了,不過,我會永遠當你是我的夫婿。」

  御鑒冷哼了聲:「哼,說的真是感人啊!你以為我不知道雋永還在等你嗎?」

  「我表哥總有一天會想開的,他該愛的人,是皇七格格,不是我!」

  「那你呢?」

  「我!?這輩子,靈靜愛的只有你一人,不會再有第二人分享靈靜的愛──」

  他就要趕她走了,她要趁現在,把她心裡所想的全告訴他,要不,以後恐怕是沒機會了!

  「靈靜這就回府去收拾東西。請你一定要回王府,靈靜向你保證,明天我就離開王府,等你回府,我絕對不會出現在你面前……礙你的眼。」

  說完,她起身,面容幽幽的欲離去。

  「站住!」御鏊粗嘎的喚住她,他下了床,踱步至她身後。「你要去哪裡?」

  「靈靜要下山回王府去收拾東西。」她的聲音極細,似蚊蚋般,藉以掩藏話中的哽咽。

  「誰准你了?」

  他又來了!要休她的人是他,這會兒她已順他的意,他卻又……垂下兩行清淚,她回過頭,話中隱藏著一絲絲的怨懟。

  「你究竟想怎麼樣?」

  和她對望有一刻鐘之久,她眼角的淚,從未停歇過,他知道,自已一次又一次的傷了她的心,也知道,她一直努力在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而他,回覆她的總是一次次無情的折騰……御鏊向前跨了一步,直挺挺的站立在她面前,半晌後,他伸出手臂,將哭得像淚人兒似的她,緊緊摟在懷抱中。

  「不要離開我,我不准你離開我!」他的聲音沙啞粗嘎,還夾雜著霸道。

  靈靜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和他的話語給震撼住了,淚在瞬間收乾,神色詫異。

  「你……為什麼又不要我離開了?」

  「你不是說,你這一輩子只愛我一個人嗎?」

  「可你……你不是討厭我嗎?」

  「我沒說過這話吧!」他的鼻息拂在她的頭頂。抱著她,他釋放出最真實的感受,這一刻,他才明白,他是多麼不願讓她離開。

  「可是,一年前,你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還要把我讓給表哥?而且,剛才你不也說要休了我……」她全糊塗了,他前一刻鐘要她走,現在又要她留下來。

  好亂,她理不清他的情緒,弄不懂他真正的心意。

  「你想知道原因?」

  「嗯。」

  「可我不想說!」總不能要他承認,他是在吃醋吧!

  「那現在……」

  「現在──」他捧著她的臉,俯下首,印上深情的一吻。

  房內又靜寂了來,因為愛火再度復燃,圈住他倆,熊熊地蔓延著……
作者: ※婕諾※    時間: 2008-9-5 04:52 AM

尾聲


  在眾人的引頸企盼下,御鏊終也回到了豫親王府。和家人吃過團圓飯,又拖著小世韙嬉戲了好一會兒,他和靈靜相偕回房。

  才踏進房內,關上房門後,御鏊便迫不及待的抱著靈靜又吻又親的。

  從今早踏進府內,一直到現在,夜都深了,他倆才又有獨處的機會。

  「御鏊,別這樣嘛……」靈靜的臉又閃又躲的。

  「我忍了一整天了,我想要你!」他咬住她的耳墜,喃喃的低語。

  靈靜羞紅了臉,但可沒忘了正事。

  「你對王爺的態度太冷淡了,也許你可以試著和他說說話、聊聊天──我知道要你做這是困難了些,但,你可以試試看嘛!」

  他的吻蜿蜒至她的粉頸,在聽完她的話後,他稍稍停頓了下。

  「我會試著撤除心防,但時間會久一些。」

  「只要你願意試就好,啊……」他突然拉下她的衣服,雪白的膀子裸露著,害她驚羞的叫了聲。

  「還會害羞啊?可見昨晚我還不夠賣力!」他壞壞的一笑。「但我保證今晚,會讓你非常滿意。」

  「御鏊,不要說了──」她羞的將臉縮至另一邊的肩胛上。

  「好,我不說,我用做的。」語歇,他的唇即刻俯衝至她益發豐滿的雙乳上,吸吮住她柔軟的胸脯。

  「嗯……嗯……」

  他用牙齒輕磨著她那已從瑰紅變成暗紫的乳突,惹得她呻吟連建,聲音愈來愈大聲,也愈來愈急促。

  「想不想要?」他在她胸脯間,抬眼問她。

  靈靜輕咬著唇,滿臉排紅,在他柔情的眼眸注視下,嬌羞的點點頭。

  不甚滿意她的回答,他伸出舌頭,舔著她渾圓飽滿的酥胸,在褪去她下半身衣褲時,他又道:「你說嘛,我想聽你說你想要。」

  靈靜伸出舌頭,舔舔乾燥的唇,想說,卻羞赧的逸不出聲音。

  「非要我這麼做,你才說的出來嗎?」他的唇角漾著笑,手指往下滑進她的褻褲內。

  「嗯……啊……」

  「說呀!」

  他的手指撫弄著她私處敏感的小突,續著往下滑,探進她濕熱滑膩的穴道中──

  「嗯……嗯……嗯……」靈靜雙手按在他的肩胛上,指尖都插入他的肌肉裡。

  「啊……嗯……御……御鏊……我、我想要──」

  御鏊的手在她的穴內,加速揉弄著,直到蜜津滴涔,沾滿他整根手指,他才將手指抽出……

  迅速的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抱起她,往床邊走去──——

  床畔的紫紗帳徐徐放下,圍住了兩人重獲的春天,卻掩不住靈靜嬌語的呻吟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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